到新疆旅游，必定会到吐鲁番、到葡萄沟打卡，还会听听《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这首耳熟能详的优美动听的歌曲。

我们这次吐鲁番之行却任何地方都没去，径直奔往交河故城遗址，去感受2000多年以前西域大地上的铁骑奔腾刀光剑影、纵横捭阖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还有阳光鲜花葡萄美酒坎儿井……

7月3日，是新疆行程的第一天。早上九点从乌鲁木齐市出发，出城不久就进入了准噶尔盆地的戈壁滩上。近200公里的路程，两个半小时就到了。

交河故城位于吐鲁番市以西10公里雅儿乃孜沟30米高的悬崖台地上。台地状如柳叶形半岛，地形狭长，呈西北----东南走向。这个台地长1760米，最宽处300多米，总面积43万多平方米，合645亩。其中建筑面积36万平方米，都集中在台地的东南部，占台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二。由于河水冲刷，台地周缘形成了高达几十米的断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两条河水绕台地在其南交汇，故名交河。

台地上的故城为古代车师人所建，建筑年代早于秦汉，距今约2000～2300年。车师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原名“姑师”，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大宛列传》中。姑师人在战国时期就进入了阶级社会，其活动遍布新疆东部地区。在公元前姑师人就建立了国家，国都建在交河这片台地之上。姑师国地处西域东部，东南通往敦煌，向南通往楼兰、鄯善，向西通往焉耆，西北通往乌孙，东北通往匈奴，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交通枢纽和商站。

汉朝元封三年（前108）年，汉武帝派赵破奴将军和中郎将王恢率兵击破姑师，改其国名为车师，后分为前后车师王国及山北六国。

车师是匈奴进入西域的门户，又地处由玉门关沿丝路中段北道进入西域的交通要道，是兵家必争之地。公元450年（南北朝时期），匈奴围困车师国长达八年之久，最后车师国王弃城而走，从此，车师国被并入了高昌，车师的名字从历史上消失了。

交河故城由庙宇、官署、塔群、民居和作坊等建筑组成。交河故城几乎全是从天然生土中挖掘而成的，最高建筑物有三层楼那么高。经历了2300年风风雨雨，依旧巍然屹立，是目前世界上最古老、最大也是保护得最好的生土建筑城市。1961年交河故城被首批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那天吐鲁番气温高达39度，站在无遮无拦的故城遗址上，强烈的阳光照得人们眼睛都难以睁开，无边无际的高温把人们浸没，地面的热气透过鞋底直侵脚底，不一会儿就浑身冒汗，脸上的汗水一抓一大把。想到来一次新疆不容易，所有的景点都应该过细好好地看看，遂跟着领队小余一路走，一路看他指指点点，一路听他讲解，一路拍照，一路思索。

故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完全就是断垣残壁，一派破败残缺景象。凸露在地面的建筑有的留下了一堵墙，有的留下了一个门洞。较好的是保留得比较完好的一个土堡，土堡有门洞、窗洞，里面应该还有厅房卧室，或其他用途的空间。

领队小余带我们深入地下，参观了一个比较典型的建筑。这个建筑有一座在生土上一级一级挖成的楼梯，和我们现在的楼梯一模一样。为了保护生土楼梯不被破坏，在这个生土楼梯之上做了一座现代楼梯。顺着楼梯下到四、五米深的地下，是一个无顶盖的大厅，大厅地面用方砖铺就，周边有五、六十公分宽的阶沿。楼梯的两边，各挖出一个套间形式的卧室，卧室的顶部开有采光天窗。大厅的左右边都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左边的房间顶盖已经坍塌，成了露天星光房间。右边房间的边上，还有一间不大的房间。整个规制成四室一厅格式。墙壁都非常厚实，其厚度应该都在一米以上。交河故城的建筑都是在生土中挖掘，和陕北的窑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陕北的窑洞是在断崖上平着向里开挖，一般挖得不深，最多六、七米深，一个套间的距离，前半部分摆放桌椅，成为待客办公的地方，后半部分摆放床铺，成为卧室部分。毛泽东主席在延安住的就是这样的窑洞。卧房窑洞旁边还会开挖做饭、吃饭、饲养家畜的窑洞，有的还在中间挖一门洞，和卧房窑洞相连。窑洞前面还有平整的地坪，以作活动空间及收晒之用。家境殷实的还会做一院墙，围成一个院子。

交河故城所在的吐鲁番年降雨量仅有16至20毫米，所以，其建筑无需考虑排水问题，故交河故城的建筑可以向下挖掘。故城的建筑设施非常齐全，有官署、民居、作坊、庙宇、宝塔，还有水井、墓地等配套设施，设置了两座进城大门，因为台地周边都是高达30多米的悬崖，在冷兵器时代是无法攻上来的，只要守住两座城门，就是固若金汤，就可高枕无忧。

望着满目的土墙残壁，不由得想起唐代诗人李颀描写交河的《古从军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事实上，远古时期的交河人们，平时一般都生活在故城之外的平地，因为城外更方便生产和生活，只有战争来临，敌人已经打到了交河的周边，人们才进入故城。敌人退去之后，又回到原地。

汉朝时期的西域就是现在的新疆一带。汉朝初期，国家刚刚从秦朝末年连年战争的泥潭中艰难摆脱出来，人民生活极度贫困，国力极度虚弱。此时，活跃在西北广大地区的匈奴经常铁骑突进，骚扰边境地区，劫掠边民财产。皇帝刘邦亲率军队出击匈奴，却被匈奴大单于冒顿围困在白登（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马铺山）。刘邦采用陈平之计，向冒顿单于的阏氏行贿，才得脱险。现在听来简直是笑话，史称“白登之围”。从此之后，刘邦再不敢和匈奴交战，只好采用和亲之策，将宫室女子嫁与单于为妻，用女子换来边境和平，边民安宁。

难怪唐代诗人戎昱在《咏史》一诗里不无嘲讽地写道：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

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过了六、七十年，“文景之治”之后，到了汉武帝时期，国力已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武帝启用卫青、霍去病等名将，购买西域良马，刻苦训练骑兵，采取隐蔽的长途奔袭之计，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没有任何防备的匈奴军队面前，将匈奴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几次大战之后，消灭了匈奴的有生力量，终于将匈奴势力逐出了西北地区，也逐出了西域地区。

汉朝于是将西域正式纳入了版图，在西域建立西域都护府，总领天山南北两道，西域都护府开初就设在交河故城。对于西域各个地方政权，还是保留他们国家的名称，由中央政府任命原来的国王担任首领。对汉朝的西域，今天的新疆能纳入中国的版图，汉朝应该是第一功。

建立都护府后，紧接着又开展了军队垦荒屯田，并设置专门管理屯田事务的戊己校尉。通过垦荒屯田，解决驻守西域官兵和政府官员的食粮和军饷官薪。

随着西域都护府的建立，西域的管理逐步得到加强，中原文化也随之向西域渗透，《论语》、《尚书》、《战国策》、《九九数》等著作，都在这一时期传入西域，中原的冶金、凿井等手工业技术陆续西传，西域的葡萄、苜蓿等经济作物落户中原，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西汉王朝影响直达中亚、西亚、南亚和欧洲，把古老中国文化、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和古希腊、罗马文化连接起来，促进了中西经济文化的交流。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除了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之外，其他万事万物都不可能永存，就是生一千年、死一千年、朽一千年的沙漠胡杨，加起来也只有三千多年。车师国这么一个小国，在大国的夹缝之中能生存一段时间实属不易，交河故城大致的样貌能够保留到现在也难能可贵。交河故城已经被列入了世界遗产，只要不遭受地质变故，我相信它会永存下去，让人们感受它过去的峥嵘辉煌，慨叹万事万物的易生易灭易兴易毁！

2023年8月

作者简介

周斌 江西修水人，汇客厅文旅特邀作者、《古城旧梦》特约作者、江西书院研究会会员、东华理工大学修水创新研究院特聘研究院、顾问。对家乡厚重的文化历史和蓬勃发展的当代具有浓厚的兴趣，试图用笔挖掘丰厚的积淀，描绘多彩的今天，作品散见有关平台及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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