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世界经济处于深刻调整期，各国经济复苏乏力，高通胀、高利率、高债务特征相对突出。在全球流动性收紧的累积效应下，全球金融稳定面临一系列风险因素。要如何加强国际货币政策协调，助推全球经济复苏、维护全球金融稳定？

在6月19日召开的2024陆家嘴论坛“加强国际货币政策协调，应对全球经济复苏挑战”全体大会上，与会专家认为，世界经济可持续和稳定增长需要国际合作和协调，而加强国际货币政策协调的前提是保证货币当局决策的自主性和独立性。

经济复苏遇挑战：高通胀、高利率、高债务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4月份对全球中期经济增长（2029年）的最新预测为3.1%，这是几十年来最低的一个水平。

伦敦金融城政府政策与资源委员会主席贺凯思（Christopher HAYWARD）认为，政策协调和经济复苏是全球面临的极大挑战，特别是在今年很多国家面临选举，必须要特别关注国际和国内的政治议程。

去年底，市场部分预测美联储将在2024年实施6次降息。但今年以来，由于通胀有所反复，美联储一直难以如愿降息。橡树资本联席创始人及联席董事长霍华德·马克斯（Howard MARKS）表示，“我们要接受，通胀比我们的预期更顽固，去全球化、劳动力市场的压力等都让通胀更加具有韧性。”

对于全球利率变化，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行长谢啇真认为，市场要对利率保持充分的敏感性，斗争还没有结束，要继续关注，必须做好准备。

值得注意的是，主要国家财政空间受到不同程度压缩，债务脆弱性上升，经济前景不确定性加剧以及财政可持续性受到挑战。谢啇真指出，各国财政赤字处于高位，无论是成熟经济体还是新兴经济体债务水平都在积累，在财政政策上没有更多空间。此外，高债务率导致供给关系表现不佳，需求正在收缩。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研究部主任皮埃尔-奥利维耶·古兰沙（Pierre-Olivier GOURINCHAS）表示，各国经济体的增长在放缓，而利率却在高位，导致政府的融资压力也在加大。目前，全球经济实现了软着陆，通胀目标保持稳定，但有两个领域进展相对滞后。一是财政方面，部分国家财政缓冲需要重建；二是生产率增长预期不佳，尽管AI技术可能带来希望，但仍有不确定性；另外，在全球协调方面，面临的主要风险是各国采取内向型政策，影响了应对共同挑战的能力。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克里斯托弗·皮萨里德斯（Christopher PISSARIDES）直言，高通胀、高利率以及货币不稳定，拖累经济增长。

香港特别行政区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局长许正宇表示，货币政策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但影响金融资产定价、融资成本和投资者交易偏好，也通过传导机制影响实体经济的表现。货币政策和实体经济相互影响，形成了复杂的经济环境情况。

许正宇指出，在全球实体经济方面，投资者有五个主要关注点：地缘政治、全球大选、全球供应链、科技进步，以及加息周期下的私人信贷对金融体系的影响。

强化国际协作：建立沟通机制，考虑多元需求，增加透明度

面对高通胀、高利率、高债务导致的全球经济复苏乏力，加强国际合作和协调成为必选项。

谈到货币政策的协调，贺凯思指出，首先货币政策必须要有独立性。

马克斯认为，当前，全球主要经济体正经历各自的经济周期，展现出显著的差异性。美国面临高通胀、高利率，并且表现出比股票市场最初预期更强的韧性。而中国，则处于低通胀、低利率的周期阶段。各国增长速度和预期不尽相同，例如美国对于2%至3%的GDP增速已颇为满意，中国的GDP增速目标则达到5%。“基于不同国家经济环境、所处的周期阶段、政策实施空间、经济增长目标等差异，全球货币政策并不需要保持一致，也无法实现一致”。

过去两年，美联储激进加息超500个基点（BP），将政策利率提高到5.25%至5.5%的水平。历来美联储加息，新兴市场都将面临严重的汇率贬值、资本外流挑战。不过，近几年以来，新兴市场的韧性明显增强。谢啇真表示，新兴市场国家货币政策的自主性增强，主要原因有三点：首先，比较可信的政策框架已建立，新兴市场国家有更加稳定的财政政策和更强的监管，对金融市场有更好的管理，并且本地货币市场更加发达；其次，市场和央行之间进行了透明清晰的沟通，市场对于央行的政策能够进行正常反应和充分理解；再次，IMF在这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组织了很多有深度的讨论，使得各国央行可以更好地理解其他同业的想法。

古兰沙指出，更强的可信度和更好的框架使得各国能够更加依靠汇率及其稳定性，不再被迫跟随美联储的加息步伐，各国可以根据自身需求定制政策。这种灵活性尤其体现在一些亚洲国家，有助于稳定通胀。尽管全球面临能源危机，但各国情况不同，通胀控制需求也不同。

贺凯思表示，对于全球金融体系来说，要进行良好的运作，必须要有公平竞争的环境。这意味着金融监管要做到既在国内实现最大化的增长，又不影响国际贸易以及资本流动，其结果应该是资本的有效配置和国际增长的互利循环。同时，各国也在思考经济安全性问题，经济和金融市场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要实现稳定增长以及可持续性。

贺凯思进一步指出，经济可持续和稳定增长，需要国际合作和协调。首先可以加强信息沟通机制，国与国之间有更好的对话、更好的理解；第二要推动包容性，鼓励更多参与，确保有多样化的角度，在决策中考虑多元化的需求；第三要增加透明性，确保决策的过程是透明公开的，同时要在所有成员国当中推进责任制和增强信任。当前全球货币政策协调和经济增长方面都面临挑战，大家必须合作，打造更有韧性、更包容、更可持续性的全球经济，为全人类造福。

皮萨里德斯表示，良好的货币政策和框架可以保证经济能够可持续增长，让通胀可以相对较低，而且可预期。国际组织预测发达国家的经济复苏将会相对比较平缓，而发展中国家的复苏步伐可能相对更缓一些，通胀的速度也在下降。但是为了实现充分的经济复苏，需要刺激生产力的发展，也需要提高劳动力素质，对高新技术进行更多的投资，更多关注高新技术的政策扶持等，这些领域都可以出现国际领域大范围的合作。此外，绿色转型也是现在推动全球经济复苏非常重要的一个议题。

本报记者 余继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