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晋书·艺术传·单道开》记载：“ 陈郡袁宏为南海太守，与弟颖叔及沙门支法防共登罗浮山，至石室口，见道开形骸如生，香火瓦器犹存。”这是有关“香火”的最早记载。
香火，主要是指用于祭祀祖先、神佛的香和烛火。距今300多年前，在广西首府南宁市南部的一个壮、汉民族杂居的古朴村庄，当地农民为了保护庄稼不被鸟兽侵害，制作了一项装有香火的驱赶装置，最初其形似“老鹰”，后来演变为便于抛掷驱赶的球体。每逢春耕大忙之时，人们也用它来娱乐竞技，祈求丰年。
本期，我们走进南宁市良庆区南晓镇古元村，探秘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壮族香火球，感受壮族传统民间体育竞技的魅力。
壮族香火球
类别：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
级别：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批次：第二批
地域：广西 · 南宁
香火球，是流传于南宁市良庆区南晓镇、大塘镇及钦州市的小董、那蒙、大寺、长滩、新棠一带的一项壮族传统民间体育竞技活动，类似于现代羽毛球。自明朝开始，每逢春耕大忙之时，古元村及周边地区便大量制作“香火球”，拿到庄稼地里悬挂，驱赶鸟兽，也会用作娱乐或比赛活动，还会用来感谢神的恩德，祈祷丰年。此外，香火球还可作为吉祥物馈赠宾朋，以求家业兴旺，平安吉祥。2008年，壮族香火球被列入第二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古元村是个壮、汉民族杂居的古朴村落，位于广西首府南宁市南部的南晓镇。亚热带气候让这里雨水充沛，土壤肥沃，古元河和古椿河分别从北、南绕村而过，为当地农耕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同时，也十分适宜制作香火球的主要原料之一——四季竹的生长。
古元村全貌。李彬华 摄
“壮族香火球作为一项体育竞技非遗传承项目，是集制作技艺和拍打技巧于一体的。说起香火球的起源，有些传奇色彩。”壮族香火球第七代传承人班继联说。2019年，他被评为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壮族香火球代表性传承人。
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壮族香火球代表性传承人班继联。李彬华 摄
据传，300多年前，古元村的始祖班元亨与母亲来到古元村创家业。那时的古元村，林木森森，隐伏众多鸟兽，它们随时成群出没，蹂躏庄稼。这年春节刚过，母子俩将所有稻种悉数播到秧地上，次晨一看，全给鸟兽蹂躏净尽。母亲万念俱灰时，自上游漂来一片笋壳，笋壳如舟，上有三枚铜钱、三根鸡羽毛和三支香。母亲认为得到神的恩赐，便将此神赐带回家中，与儿子焚香再次叩谢神灵恩赐。
香火球的制作灵感来源于用竹笋壳、鸡羽毛制作而成的“老鹰”。祝萌 摄
母子俩以三枚铜钱换回稻种，将鸡毛插在竹笋壳上挂在秧地边，俨然像一只捕食鸟、鼠的巨鹰在镇守护卫，果然鸟兽再不敢侵害。他们又如法炮制，在其他田地旁也挂上无数“老鹰”，晚上还在每只“老鹰”身上插上三支点燃的香。是年，所有庄稼获得丰收。此后，班元亨一家在此安居乐业，人丁兴旺。班姓人家为传承先祖的智慧，将“老鹰”的形态演变、优化，在铜钱插上鸡毛、香火祭拜，用竹子和鸡毛扎成球体抛掷驱赶鸟兽。因抛耍时极感好玩，便当球拍打娱乐，香火球从此诞生。
春耕时节，人们将“老鹰”插在田间地头驱赶鸟兽。祝萌 摄
香火球虽形态小巧，但想要制作一枚精美的香火球，也不是易事，需经过采集竹料、破竹成片、挑选鸡毛、手工编织、点香熏制等五个步骤。用于室外拍打时，可内置五谷包或两枚铜钱，寓意五谷丰登、金玉满堂，同时也可增加香火球的重量，降低拍打时风力对香火球方向的影响。看似简单，每个步骤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很多。
古元河。李彬华 摄
“正月寒，二月温，最好的时候三月春……”在采集竹料的路上，班继联哼上了自己原创的《香火球之歌》。
传承人班继联哼唱着山歌去采集竹料。祝萌 摄
从班继联家出门右拐，沿着乡间小路走百米后，穿过古元河上的一座古朴小桥，河岸边，就长有野生的四季竹。四季竹杆绿叶秀，笋期长，为制作香火球提供了天然原料。
传承人班继联正在采集新鲜的竹杆。李彬华 摄
采集竹料，需挑选自然剥落的竹笋壳和粗细不同的三种竹杆，自然剥落的笋壳才坚韧耐用，用于制作“老鹰”；三种粗细不同的竹杆将“各显神通”，是制作香火球底座的主要竹料。
采集的粗竹杆。祝萌 摄
破竹成片，需将最粗的竹杆切割成约50厘米长的竹筒，然后劈筒成片，竹片的厚度需凭手感判断，带青皮的部分韧性更好，是制作香火球底座的不二之选。
将切割好的竹筒劈成薄片。李彬华 摄
竹片要削刮平整，并在中心点及其两端8厘米处画好标记，以便于香火球弯起的弧度和大小统一。再把竹片从两端劈开，到中心点为止。“劈好的竹片还需再经过晾晒、烹煮、再晾晒，经过这样处理的竹片韧性更稳定，也更耐用。”班继联补充道。
竹片需从两端劈开。祝萌 摄
羽毛的选取，以五色鸡羽管毛最佳，越长越鲜艳越好。必须使用同侧的羽管毛，这样拍打时香火球才能旋转且美观。挑选好的鸡羽毛，稍作整理修剪即可。
收集的五色鸡羽管毛。祝萌 摄
准备好剪刀、绑带、棉绳等辅助工具和材料，接下来就进入手工编织香火球的步骤了。
制作香火球的材料和工具。祝萌 摄
先将4根长度相等的竹片摆成‘米’字形，并用约1米长的棉线沿“米”字形的每个对角缠绕3至5圈，绑紧固定。
4根竹片摆成“米”字形并用线绑紧固定。祝萌 摄
将大小不同的两个小竹筒成套放置在中心点上用手固定好，再将竹片依次往上弯，穿过大小竹筒之间的缝隙，穿插到“米”字竹片与它最近的缝内。“每道缝都插入竹片，不能漏也不能重复。插到缝内的竹片要拉到标记的刻度与竹筒相接处。”班继联提醒道。
编织香火球的底座。李彬华 摄
全部穿过后，将赘余的竹片（内片）往上翻，一并揉集到一起，再选用其中最柔韧的一片缠绕捆绑，按顺时针方向将另一端的竹片逐根有规则地编织，直至编织出平整底座。
香火球底座展示。祝萌 摄
剪去两端多余的竹片，用绑带固定后，香火球的“球形”底座雏形可见。
修剪多余的竹片并用绑带固定。李彬华 摄
点香熏制是一个关键而又漫长的环节，整个过程将持续24小时。经过香熏的香火球，会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古铜色，好看且耐用。最后在底座的一端均匀紧凑地插上羽毛。
点香熏制香火球底座。李彬华 摄
用于夜晚拍打和祭拜的时候，还需点支香，插至香火球正中间，至此，一枚古色古香的壮族香火球就制作完成了。
将点燃的香插至香火球的正中间。祝萌 摄
作为一项娱乐活动，香火球对场地要求不太讲究，空旷地或草坪、房前屋后均可，其大小宽窄也没有严格规定，拍打时无需借用其他工具，用双手掌心朝上拍打即可。参与人数也是可多可少，以场地内运动员腾挪运动空间较宽松为宜。
“香火球”表演活动老照片。受访者供图
但如果是比赛，则严谨一些，需先到土地庙焚香祭拜方可进行比赛，夜晚比赛时，在球中插入三支香，以竹筒灌火油或香油点燃插在四周照明。裁判员一人或二人，男女均可，规则一般以五局为一场，每局打15个球，球落地为输，以胜三局为赢方。
过去，香火球的传承之路并不平坦，曾一度中断数十年，几乎失传。直到近年，香火球经文化部门挖掘并先后成功入选市、自治区两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才再度得到人们的关注。
传承人班继联给孩子们传授香火球的制作技艺。受访者供图
如今，当地政府拨专款在古元村建立香火球文化生态保护村，组建了相对稳定的香火球队，并在南晓镇中心学校建立了青少年香火球示范基地，将香火球的制作技艺和拍打技巧融入美术、体育课堂。同时，每逢春节、“三月三”等节日，会举办一年一度的香火球民间体育节，检阅和促进这项传统体育竞技的传承与发展。
传承人班继联在南晓镇中心小学开展研学活动。受访者供图
香火球的拍打活动已纳入南晓镇中心小学的体育课教学项目。受访者供图
作为传承人，班继联每天都在寻思着为香火球再多做点什么。目前他已将香火球的制作技艺和拍打技巧悉数传授给儿子儿媳，每周定期会去南晓镇中心小学讲授香火球相关的课程。他不断尝试新的传承方式，创作一些朗朗上口的山歌，不定期在南宁市区的学校、大型展会、社区、商场开展壮族香火球的研学、展演活动。
传承人班继联与小学生们一起表演歌舞《壮魂香火球》。受访者供图
“从儿时起，我就经常看到家里长辈拿材料回来编织香火球，拍打香火球。这是起源于我们家乡的一项壮族传统民间体育项目，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贵文化之一。”聊起接触香火球的最早记忆，已过古稀之年的班继联如是说。
谈及未来的规划，班继联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对香火球的传承热情不减，未来我会不遗余力地扩大壮族香火球的大众化传播，争取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把这项祖辈传下来的文化一代一代传下去。”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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