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三联糊口周刊》2019年第26期，原文题目《苏富比换老板，拍卖即将进入数字期间？》

天下第二年夜拍卖行苏富比（Sotheby's）克日被法国电信巨子帕特里克·德拉伊（Patrick Drahi）的公司以37亿美圆的价钱全资收买。苏富比将完毕31年的上市公司身份，成为公家所具有的拍卖行。这面前被解读为正在全世界经济疲软影响下财产团体对于艺术市场贬值后劲的决心，和拍卖行业的数字化期间或者将到来。

记者/张星云

法国电信巨子帕特里克·德拉伊（视觉中国供图）

低调的电信富翁

正在此次惊人收买以前，年夜局部人都没传闻过帕特里克·德拉伊。

这位一手树立高出西欧的电信与媒体团体Altice的法国贩子，今朝身价86亿美圆，排名全法第六，正在贸易圈内是个传奇，正在艺术圈里却没几多人传闻过。

“他是个十分低调的藏家，从不地下过本人的珍藏。”提埃里·艾尔曼（Thierry Ehrmann）对于我如许说。艾尔曼是法国艺术市场数据库Artprice的开创人。这家公司的数据团队正在过来25年里经过全世界各年夜拍卖行以及艺术媒体搜集拍卖信息，将超越3000万条拍卖后果以及70多万名艺术家的1.26亿幅作品录中计络数据库，为他们的客户供给各种艺术市场信息。

“德拉伊也是咱们的客户。他对于艺术十分理解，是位很严厉依照艺术史学逻辑来停止珍藏的藏家，没出过甚么错。他买过十分吸收眼球的夏加尔（Marc Chagall），也买过光学艺术之父瓦萨雷里（Victor Vasarely）的作品。”艾尔曼说德拉伊最爱好印象派以及古代派绘画，但其珍藏至今秘没有示人，艾尔曼以为是由于珍藏还没有完好。“具有一家国内年夜拍卖行，把握更多艺术市场信息，是协助他逐渐美满珍藏的最抱负体式格局。弗朗索瓦·皮诺（Fran?ois Pinault）便是这种藏家的典范代表。”艾尔曼团体剖析德拉伊收买面前的动因。

作为法国第二豪富豪，开星散团开创人弗朗索瓦·皮诺1998年收买佳士患上拍卖行（Christie's），并以此树立了本人复杂确当代艺术珍藏，终年盘踞今世艺术藏家榜首。“皮诺也是我的客户以及老冤家，他与德拉伊性情截然相同，他爱好列席各类勾当，爱好出风头。”艾尔曼说。颠末多少年的预备，皮诺公家今世艺术珍藏博物馆行将正在巴黎开门。

艾尔曼以为待机遇成熟以后，德拉伊大概会像法国首富、LVMH团体总裁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rnault）那样建一座艺术基金会而没有是公家博物馆，以一种绝对低调的体式格局展现本人的珍藏。

不只珍藏低调，德拉伊自身也是个低调的人。正在一篇2017年宣布于《新察看家》（Nouvel Obs）杂志的人物特写中，他曾经说：“我15岁的时分就理解理睬了一个事理，假如你想乐成，那就用力任务，用力玩，多听，少措辞。”

这位现年55岁的贩子出身正在摩洛哥卡萨布兰卡一个犹太家庭，怙恃都是数学教师。11岁他随怙恃移居法国南部都会蒙彼利埃，厥后考上了全法最出名的工程师学院——巴黎综公道工学院（Ecole Polytechnique），结业以后即投身了电信行业。他以美国电信富翁约翰·马龙（John Malone）为偶像，并模拟后者经过大肆告贷停止并购来协助公司疾速生长。

正在以后的20年里，他兴办的公司Altice逐渐树立起电信传媒帝国。2014年他以170亿欧元收买了法国事先第二年夜挪动通讯商SFR，随后又买入法国最年夜有线收集公司Numericable75%的股分，简直把持行业。紧接着他又将帝国拓展至美国，以244亿美圆收买美国有线收集公司Suddenlink以及Cablevision，一举成为美国第四年夜有线收集公司。

正在扩大的同时，德拉伊还主动收买日渐式微的传统媒体。法国《束缚报》《快报》以及别的12家杂志，和财经电视台BFMTV以及播送电台RMC前后被他收买。别的他还以低价买下欧洲冠军联赛、欧罗巴联赛和英格兰超等联赛足球竞赛转播权，并与举世片子公司协作，到场片子制造。2015年，曾经正在法国汗青上引领过数次社会活动的《束缚报》编纂部搬离他们的汗青修建，个人迁往巴黎15区的新办公楼群，一名该报记者正在搬家那晚曾经发推说：“咱们就如许成为了德拉伊手机里的内容。”但德拉伊深信，正在互联网期间，只要不时整合旧事、竞赛转播以及片子等外容，电信公司才干更好地留住付费定阅用户。

即使正在当时，德拉伊的名声也仅限于贸易圈子。2017年5月，法国总统年夜选第二轮投票前的电视争辩上，极左翼党首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说德拉伊是正在马克龙（E妹妹anuel Macron）任经济部永劫收买的SFR，是马克龙对于本钱的放纵，使患上德拉伊逐渐取得行业把持。就如许，德拉伊才以“马克龙好友”的抽象第一次被群众所知。

帕特里克·德拉伊正在2014年以170亿欧元收买了法国事先第二年夜挪动通信商SFR（视觉中国供图）

买下苏富比

收买苏富比，投资艺术，使德拉伊不只一举取得与具有佳士患上的弗朗索瓦·皮诺和具有路易威登艺术基金会的贝尔纳·阿尔诺齐名的社会名声，也让人们忽然发明，天下两年夜拍卖行佳士患上以及苏富比就此全都落入法国富豪之手。

艾尔曼也感到这个景象颇有意义。“法国客岁只占全世界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的4%，美国占38%，中国29%，英国18%，但法国贩子们明显更看好艺术市场的代价后劲。最近几年欧洲经济欠好，欧元区简直不断处于零利率乃至负利率的储备情况。但自2000年起，艺术市场阅历了一段分明的良性增加，年投资报答率近7%，买卖量增加了450%。艺术品市场自身也从‘二战’后的约50万藏家开展到往常近9000万艺术品花费者。别的2000年～2014年树立的博物馆数目比1九、20世纪间树立博物馆的总以及都多，这些博物馆也推进着艺术市场的增加。”

德拉伊收买的音讯一出，苏富比股价便年夜涨57%，比此前一周开盘时超出跨越了61%。

苏富比（创建于1744年）以及佳士患上（创建于1766年）今朝是全世界艺术拍卖行业的主导者，而每一年正在纽约、伦敦、巴黎、中国喷鼻港等地进行的高端艺术拍卖，成为全世界顶级富豪比赛气力以及档次的秀场，明里私下发作的买卖则更加庞大。这也是这次收买如斯使人注目的紧张缘由。两家都曾经于上世纪上市，不外佳士患上1998年被弗朗索瓦·皮诺全资收买，从头公有化，由此两家拍卖交运营形式带来的差别便逐步浮现。

实践上最近几年苏富比正在与佳士患上的比赛中呈现了分明的颓势。从藤田美术馆旧藏、洛克菲勒家属收藏，到卡塔尔皇室收藏，再加之拍出4.5亿美圆的达·芬奇《救世主》，多少笔顶级公家收藏拍卖都被佳士患上拿下。别的佳士患上还鼎力拓展公家采购、收集线上拍卖和亚洲市场。反不雅苏富比，作为独一一家上市拍卖行，它必需每一季度向股东们地下财报，此中包含拍卖包管金额程度、能否有守约买家存正在等细节信息，而佳士患上作为公营企业不用对于外发布利润或者盈余。

从2013年起，多少位苏富比年夜股东因内斗睁开了出名的“股权之争”，招致办理层以及职员年夜洗牌，包含中国的泰康人寿入股。2016年7月，陈东升的泰康人寿以16.25亿元国民币买入苏富比13.5%的股分，成为它的繁多最年夜股东。

陈东升的故事他本人讲过良多次，上世纪80年月末，恰是由于有次正在《旧事联播》最初5分钟的国内旧事里看到伦敦苏富比拍卖凡是·高的《向日葵》，东方下流社会的庸俗局面让他深受震动，使他终极决议下海兴办中国嘉德。

往常嘉德曾经生长为中国顶级拍卖行。2016年陈东升成为苏富比繁多最年夜股东以后，国际外很多业余人士都曾经剖析以为，正在接上去多少年里嘉德或许保利大概会与苏富比停止更进一步的协作，乃至呈现更进一步的收买。

但实践上甚么都不发作。嘉德任务职员通知我，自购置苏富比股权以来，陈东升“不断没怎样正在地下场所谈过这件事”。持股三年后，往常跟着德拉伊以低价全资收买，苏富比将正在年末加入股市，完毕31年的上市公司身份，成为公家所具有的拍卖行。泰康以前的股权将带来2亿多美圆的红利，被视为一笔乐成的财政投资。

艾尔曼以为，这是因为苏富比董事会并无完整了解中国艺术市场的紧张性。2015年，泰德·史姑娘（Tad Smith）出任苏富比首席履行官，随后苏富比停止了正在北京以及多哈的发卖营业。第二年泰康人寿成为第一年夜股东，被以为是波动以及拓展亚洲市场的旌旗灯号，同年末港电讯行政总裁张永霖参加苏富比董事会，但与此同时泰康也与苏富比告竣和谈，正在三年内所持苏富比股分没有会高于15%。

“正在往常的互联网期间，不管从硬件程度仍是经济思想上，我感到欧洲列国都曾经掉队了30年。正在中国，收集遍及水平过高了，很分明嘉德都比苏富比的拍卖数字化水平高，因而我感到事先苏富比纷歧定能了解到这一点，错失过一个进入新期间的时机”。艾尔曼说道。

数字拍卖新期间？

2017年苏富比曾经撤消了正在线拍卖中对于买家收取的用度，一年后才又规则对于正在线买家从头征免费用。

艾尔曼说，保险业、旅店业、银行业，这些传统行业都正在与时俱进顺应互联网期间，但艺术市场尚未理解理睬过去，拍卖行掉队于收集期间的景象很遍及。“佳士患上已经将少量拍品放到网上拍卖，后果闹了个笑话，由于他们用的是Flash技能公布拍品，基本没有晓得事先Google与Flash技能根本没有兼容，最初只要很少人参与了拍卖。”艾尔曼还说本人已经活着界五年夜拍卖行之一的一家办公室里看到过一台在运用的IBM3840，“那但是一台上世纪七八十年月的电脑啊！”。更别说年夜数据了，他曾经问过那些年夜拍卖行能否有本人的数据库，“他们都答复有啊有啊，后果我一看，便是Excel表格，可Excel基本就没有是数据库”。

依据艾尔曼的察看，这两年另外一个分明的情势是，不管佳士患上、苏富比、菲利普斯仍是邦瀚斯，“一切这些东方年夜拍卖行都正在售卖本人的拍卖年夜厅，计划化整为零。如今你去东方的竞拍现场，满是电视屏幕、摄像机，只要出格少的买家，一些代办署理人，而后好多少层的德律风拜托席，衔接着天下各地的买家。实体拍卖现场房钱太贵了，员工也多，本钱太高，因而各年夜拍卖行如今计划卖失落或者退租一些没有动产，俭省下的资金用来投入数字化”。

这大概就成为了本次收买可以如斯顺遂的缘由之一。德拉伊带来的不但是钱，他的挪动电信、媒体资本以及互联网思想形式才是最吸收苏富比董事会的工具。

正在电信媒体富翁颁布发表收买后，苏富比首席履行官泰德·史姑娘近多少天只承受了一次美国媒体Cheddar的专访，而这家美国视频流媒体财经旧事网站往年4月份方才被德拉伊正在美国的团体收买。“新的协作构造能够协助苏富比正在数字期间进一步进步客户体验，要晓得今朝到场苏富比正在线拍卖的客户中，40岁如下的年老人占了很年夜比例，而德拉伊便是收集通讯的专家。以是咱们也很等待与他协作。”泰德·史姑娘正在视频采访中如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