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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界面新闻收集编辑：王勇
宜春钽铌矿 摄影：王勇
界面新闻记者 | 王勇
界面新闻编辑 | 张慧 杨悦
“宜春这次停产影响最大的是选矿厂，而不是原矿开采环节。”在同界面新闻记者前往宜春市宜丰县花桥乡的路上，当地矿商赵远（化名）说道。2月24日，宜春市整治规范提升锂电新能源产业发展领导小组违法打击组发布消息，从即日起，决定对涉锂电新能源产业违法犯罪依法进行严厉打击。其中，明确提出依法严厉打击在全市范围内非法偷采盗采、私挖滥采、无证开采、以探代采、超深越界开采锂矿等矿产资源行为和非法买卖、存储、加工、运输无合法来源矿产品行为。“今后没有矿的选厂，交易时可能需提供和采矿厂签订的合同。如果采购的是外地矿，必须提供全分析报告，做到台账可追溯、环保可追溯。”另一位江西当地矿商告诉界面新闻记者。换言之，选矿厂想要运行有两条路，一是有自有矿及合法资质，二是代加工，但供矿企业必须有合法资质。“没有自有矿的选矿厂，虽然不会被强制关闭，但由于限制条件加码、成本增加，面临淘汰风险。”上述矿商表示，“这导致选矿厂亟需找到具有合法资质的矿，哪怕是个贫矿甚至废矿，这就是门票。而且预计以后资质肯定会收紧。”宜春当地多位矿商对界面新闻称，2月下旬起，已有自然资源部、生态环境部、工信部、公安部、纪检委等部门以及省级领导先后赴宜春进行督查。“中央督察组目前仍在宜丰县。”赵远说，“宜丰县花桥乡和同安乡，是这次偷挖盗采检查的‘重灾区’。”上海有色网称，此次锂矿整顿主要出于两个方面：一是“非正规采矿”带来的资源流失和私挖滥采问题，二是“锂渣提锂”带来的环境污染和锂渣处理问题。宜春锂云母矿资源主要集中于两个区域：宜丰-奉新矿区，包括宜丰县花桥乡、同安乡及奉新县上富镇等；新坊矿区，即江西钨业旗下宜春钽铌矿所在地。界面新闻记者从宜丰县县城出发，前往花桥乡等矿区所在地。行经的354国道上，大型车辆寥寥无几。“以往锂矿正常生产时，这条路车速非常慢，因为大型运输车限速。路边密密麻麻停满了货车，在等着矿上的通知去拉运。”赵远说。这条国道边上，界面新闻记者看到了永诚锂业及其正在建设的选矿厂。该公司由永兴材料(002756.SZ)和宜春矿业分别持有93.63%、6.37%股权，是其依托自有矿产而投资建设的年产300万吨选矿项目。行驶约50分钟后，界面新闻记者来到了花桥乡白市村。远处的山上，有多处未有植被覆盖的白色区域。赵远指着其中一个说：“那片白花花的山头，就是永兴材料的采矿区域，目前月产能约2500吨碳酸锂；另外还有一个是九岭锂业的大港瓷土矿。”据永兴材料此前公告，该矿为白市化山瓷石矿，目前年产能为2.5万吨碳酸锂当量，并计划继续扩建2万吨碳酸锂当量。由于中央工作组正在宜丰县督查，在未持有矿区通行证件的情况下，界面新闻记者未能接近矿区。永兴材料3月4日在投资者问答中表示，其白市村化山瓷石矿运行正常，不存在停产的情况。“虽然花桥乡也有盗采情况，但远没有同安乡严重。”在驶离花桥乡的路上，赵远说。通过杭长高速，界面新闻记者来到了宜春锂矿偷挖盗采最为严重的区域——同安乡鹅颈村。在还未进入鹅颈村的远处，就可以看到一排排整齐的选矿厂房。该片厂房为江西兴锂科技有限公司年选120万吨锂矿项目。“鹅颈村是宜春偷挖盗采最为严重的区域，这里石料品质很高，村民人工就可以挖。”赵远指着不远处没有植被覆盖的土黄色高地说，“村后面的小山坡，基本都是矿脉，表层土从十几公分到五六十公分不等，下面就是锂矿。”据赵远描述，去年挖矿火热时，有相当多的矿商来到鹅颈村，抢购村民手里的原矿。“一个成年人一天挖一吨的原矿基本不成问题，转手就能赚2000元左右。”赵远称，“一亩地一季度就赚500元左右，挖矿可比种地赚多了。”进入鹅颈村，路边密集的标语表明目前督查的紧张态势。“深入推进自然资源执法，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严厉打击乱采滥挖和非法盗采矿产资源行为”……进出鹅颈村的干道旁边，均设有宜丰县矿山环境综合整治执勤岗，对部分车辆进行临检。在村内行车途中，界面新闻记者还看到了特警车辆在巡逻。“这种情况下，村民肯定不敢继续盗采，也没有矿商来收，只要查到就会收缴。”赵远说，出村后，赵远指着前方说称：“那里就是前往江特电机（002176.SZ）茜坑锂矿的路。但现在检查很严，不方便接近矿区。”根据去年公告，江特电机全资子公司江特矿业计划在宜丰县同安乡，投资新建不低于年300万吨锂矿采选项目；在宜丰工业园区投资新建年产2万吨锂盐项目，项目总投资约20亿元。返程途中路过一条位于山下斜坡的道路。“这以前也是偷挖运输的道路，路边停满摩托车，就像赶集一样。”赵远说。现在，已是一辆车也看不到了。在汇入主路的道路口，同样有执勤岗在守着。根据此前中信证券消息，在中央督察组检查期间，除414矿（即宜春钽铌矿）外，全市锂矿开采活动暂停，陶瓷厂的锂渣提锂产线全部停产。界面新闻记者此行也来到了江西钨业旗下宜春钽铌矿，这是全球已探明的最大锂云母矿、亚洲最大钽铌锂露采矿山，也是“亚洲锂都”主要的原料基地，现有锂精矿产能超过10万吨。该矿位于宜春市袁州区东南郊，注册地为宜春市袁州区新坊镇花桥村。这是继去年9月后，界面新闻记者再度来到宜春钽铌矿。同在下午时分，沿途的大型运输车辆数量明显较上次减少。沿途的警示标语，比宜丰县更为密集，其中以新坊镇政府署名的，就包括“严厉打击非法勘查开采矿产资源”、“国土资源是民生之本、发展之基”、“矿产资源归国家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批准不得擅自开采”等。路边建筑墙体上，也刷着红色大字。例如，“严厉打击破坏矿山生态环境的违法行为”、“禁止捡石头、撬石头、挖石头、非法收石头！”、“非法盗采，露头就打”等。四方玻陶原料厂、洪磊矿业粉厂、新丰达矿业、华达矿业等路边厂房外侧，也有以企业名义挂着的横幅。例如，“多管齐下、重拳出击，整顿和规范矿产资源开发秩序”、“严厉打击矿山区域非法盗采、非法开采矿石的行为”等。驱车行至半山宜春钽铌矿的办公楼区域后，界面新闻记者沿着山坡废弃的石梯继续向上，来到了宜春钽铌矿的坪石选矿厂。现场可以听到较大的轰鸣声，锂矿浮选等设备正在运行，少量工人正在生产线上工作。从现场运行状态看，宜春钽铌矿选矿厂并未受到本次宜春停产的冲击。天风证券表示，最乐观假设停产一个月，对应锂产量约1万-1.2万吨碳酸锂当量，其中永兴材料2500吨、飞宇新能源2000吨、南氏锂电2000吨、江特电机1000吨等。受停产消息影响，2月23日，锂云母价格在曾一夜之间上涨30%，至1.29万元/吨。截至3月6日，富宝资讯锂云母指数为1.13万元/吨，较上述高点回落了约13%。据赵远介绍，宜春当地有不少锂矿加工产线，由原来陶土加工产线改造而来，改造比较早的，“赶上了去年碳酸锂60万元/吨的高位，赚了不少钱。一条生产线一天利润可达100万元。”“但部分产线去年才开始建，现在还未投产。以当下的行情，要赔钱了。”赵远称。上海钢联数据显示，截至3月7日，电池级碳酸锂价格为37.6万元/吨，较去年高点已下跌接近四成。在现有行情下，单纯依靠选矿厂进行锂加工，已经没有可期的盈利空间，甚至面临亏损的风险。本次中央督查工作，除了针对偷挖盗采行为之外，还涉及环境污染问题。赵远表示：“白市村距离采选矿较近的地区，据说因水污染问题，政府将给予每户每人搬迁补贴。”但界面新闻就此事致电宜丰县政府宣传部门，对方回应称，并未听说白市村搬迁补偿事宜。根据此前官方通报，宜春市生态环境监测部门前期在对锦江干流饮用水水源地全指标监测分析中，发现铊浓度异常。初步查明，此次事件主要污染源来自江西齐劲材料有限公司。另在调查中发现，永兴新能源二期项目在未取得排污许可证情况下，一直在排放污染物，与2022年11月中下旬宜丰县水环境污染应急事件存在关联性。目前，中央督察组对宜春地区锂矿产业的调查结果和处置方案尚未发布。但显然，锂矿开采规范化、锂矿采选加工排放合规，将是主要的整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