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棠棠 

针对孙宇晨的起诉虽迟但到。

当地时间3月2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下称SEC）正式起诉波场（Tron）创始人、火币（Huobi）全球顾问委员会成员孙宇晨，指控其涉嫌非法销售证券、欺诈和操控市场，并针对其加密资产名人支持者的单独违规行为提出指控。

孙宇晨和他的三家公司被指控未经注册地提供和出售加密资产证券Tronix（TRX）和BitTorrent（BTT），同时人为操纵TRX二级市场、夸大交易量——不足一年间，由其授意员工进行的“左手倒右手”交易就有60多万次。这或许可以通俗理解为，币圈二代目被人扒出实际干的是“刷单”和“买好评”的事儿。

围绕孙宇晨的争议由来已久。据财新报道，早在2018年他就上了中国边控名单，因涉嫌非法集资、洗钱、涉黄、涉赌等问题被建议立案调查。而那时，他大概已经身在美国了——因为和某位前辈的相似特质，孙宇晨被大众亲切地称呼为“币圈贾跃亭”。

回过头看，在商业生涯的几个重要节点，孙宇晨都贡献了精彩绝伦的“逃跑”表演。其中最著名的，要数拍下价值3100万的巴菲特午餐，然后接连三次放了股神的鸽子。而作为一个商人，每次逃跑都为他获得了喘息、关注和继续割韭菜的机会。

“只要逃得够快，就可以轻松赚到大笔钱”

孙宇晨的第一次逃跑发生地很低调。

2017年，ICO狂潮席卷全球（即发行新的虚拟货币），无数山寨币打着区块链旗号，靠几张复制粘贴的白皮书就能拉盘割韭菜。狂热的市场背景下，新概念作文奖得主、南方周末实习生、亚洲周刊封面人物、北大毕业生、宾夕法尼亚硕士、Ripple Labs大中华区首席代表、马云学徒湖畔大学首届学员孙宇晨，乘着东风创建了区块链项目“波场TRON”。

同年9月4日，中国央行等七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全面叫停代币融资，并要求已发行虚拟货币做清退安排。这意味着，包轮波场在内的国内ICO，都会被认定为“金融欺诈、传销和其他非法和犯罪活动的工具”。

聪明人不会坐以待毙。在禁令发布前，孙宇晨已经完成了TRX的发行销售。美国科技媒体TheVerge报道称，红线颁布后一周，他就已经搭机逃往韩国首尔，并在几个月后出现在美国旧金山。

这篇揭发孙宇晨涉嫌内幕交易的报道，曾在2022年引起轩然大波。文中对于孙宇晨这次关键性“逃跑”，有极具画面感的描述：

首尔下午 4 点，孙宇晨登上了他的航班，机长挥手让大韩航空公司的飞机穿过停机坪。它把天蓝色的机身转动到跑道上，喷气发动机轰鸣，孙宇晨升空了。他很早就了解到，在加密货币的世界中，只要你准备好在它赶上你之前退出，就可以轻松赚到大笔钱。

尽管最后，迫于外界压力孙宇晨还是接受退币并清退了公开融资。但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这一行为实际上歪打正着地让孙宇晨一方掌握了除早期私募份额外的85%TRX——因此，波场币控盘能力强悍，拉升成本极低。

2017年10月，TRX再次登陆海外交易所并开始公开交易。其时整个行业依旧烈火烹油，至2018年1月初，TRX已经由发行时的0.01元涨到1元多，相差百倍之多。在此过程中，孙宇晨抛售了60亿个波场币，套现3亿美元。

受此大规模抛售影响，TRX价格暴跌20%，有人欢喜有人愁。2018年，波场完成对BitTorrent的收购，此时孙宇晨已是网传“几个月搞到千亿市值”的币圈新贵。

2019年6月，孙宇晨的履历和头衔又一次更新了——他以高出第二名100美元的456万美元成交价拍下巴菲特慈善午宴，成为第四位和巴菲特共进午餐的中国人。

当币圈新贵和视比特币为老鼠药的巴菲特坐在一张餐桌上，话题度可想而知。受此消息影响，TRX一度暴涨25%。

再后面，就是那场声势浩大、举世瞩目的逃跑了。7月，孙宇晨以突发肾结石为由，放了巴菲特的鸽子。大多数圈外人，由此认识了这位在股神面前反复蹦迪的年轻人。

涉嫌“内幕交易”的报道和扬言“竞选总统”的反制

说回近日风波，孙宇晨和他的公司波场、BitTorrent Foundation和Rainberry被指控自2017年8月以来，分发数十亿被称为Tronix（TRX）和BitTorrent（BTT）的加密资产，并进行人为操纵，进而夸大这些资产的交易量。

SEC官方称，通过制造虚假和误导性的合法交易表象，孙宇晨在保持TRX价格稳定的同时更容易在二级市场出售TRX，并从非法、未注册的TRX发行和销售中获得了约3100万美元的收益。

SEC主席Gary Gensler还在声明中补充表示：“正如指控所述，孙宇晨和他的公司不仅在未注册的交易中针对美国投资者，以牺牲投资者的利益为代价，产生了数千万美元的非法收益，而且他们还在一个未注册的交易平台上进行‘左手倒右手’的交易，以制造TRX成交活跃的误导性表象。孙宇晨还进一步诱导投资者购买TRX和BTT，他和他的名人‘同伙’策划了推广活动，隐瞒了名人们通过推文获得报酬的事实。”

被点名提及的8位名人网红中有6人同意共同支付40万美元的非法所得、利息和罚款以了结指控，和解不意味着承认或否认有罪。

SEC消息发布后，TRX当天下跌13%。与孙宇晨相关的其他代币，包括火币（HT）、Just（JST）和Sun Token（SUN）22日也下跌超过5%。

面对指控，孙宇晨3月23日在推特发文称，他认为SEC对其本人及旗下三家公司的起诉状“缺乏依据”，“我们将继续建立最去中心化的金融系统”。此外他还提到，多米尼加近日已将TRX和BTT作为法定货币。

实际上早在去年3月，上文提及的TheVerge报道就曾披露，孙宇晨在波场期间组织做市团队，涉嫌内幕交易，躲避ICO禁令；其在BitTorrent期间，制作了几乎无审的KYC（Know Your Customer）工具以扩大用户交易参与度。

收购Poloniex加密货币交易所后，孙宇晨发起了Operation Couch Cushions（沙发垫）项目，组织团队在交易平台内手机用户交易中丢失的小额资产并将其占为己有。报道称，目前美国国税局、FBI等已介入调查，但孙宇晨可能利用其它国民公民身份躲避法律制裁。

孙宇晨的人设没有崩塌，风波发酵后，他展现出一贯的理直气壮，并再一次提前规避了风险。

孙宇晨在社交媒体上连发5条消息否认了TheVerge报道中对其的指控，并透露称：“我作为格林纳达驻WTO大使，驻地在日内瓦，既不是美国人，也没有美国绿卡，不居住在美国，根本不涉及到任何美国税务事项。”

兴到浓时，面对“外媒无底线的造谣”，孙宇晨表示“不排除以竞选美国总统的手段进行反制”。

但看起来，他已经再一次逃离了美国。

炒作鬼才的“狡兔三窟”

但真正“逃亡”的人是不会如此高调的，孙宇晨恰好却是深谙如何用自身影响力谋取利益的炒作鬼才。“放巴菲特鸽子”只是他的成绩之一，不是成名作，也算不上巅峰期。

巴菲特之后，孙宇晨趁热打铁连续碰瓷各路名人。比如帮小鹏车主维权、帮王思聪还债、聘请罗永浩当创业精神代言人，每一场热点讨论，孙宇晨都会带着他的“祖传100万”虽迟但到。

元宇宙热潮兴起时，他花费1050万美元购买人生中第一个NFT头像，随后又以1500万美元TRX购买了新的猿猴头像。成为NFT艺术市场领军人后，孙宇晨接连拍下了由贾克梅蒂、毕加索、安迪沃霍尔、Beeple等艺术家创作、总价值超10亿人民币的数份藏品，并在波场公链完成了NFT化处理。

孙宇晨表示，NFT头像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画廊，自己花在图片头像上的钱，已经超过了花在毕加索作品上的钱。

对于每一次如鱼得水的炒作，他曾辩解称：“我们这种初创公司，说白了还是太low，只能靠老板狂出台，狂做PR，才能吸引投资者注意，不然靠什么跟大公司们拼？三个月没动静，就被干死了，吃相是很难看，但是没办法。”

孙宇晨身上有一种奇妙的矛盾的特质，一方面员工形容其“对风险的容忍度高得离谱”，另一方面他经常试图规避来自各方的监管。

比如上文提及的“格林纳达驻WTO大使”，面对外媒调查指控时，孙宇晨大大方方搬出了这一身份。

公开资料显示，格林纳达是南美洲加勒比海的一个岛国，总面积为344平方公里，人口约11万人左右。该国家常年靠投资移民项目创收，投资人可以通过捐款15万美金，或是花上22万美金投资房地产申请移民。值得注意的是，在2017年12月，欧盟曾宣布格林纳达列入避税天堂黑名单。

坊间猜测他是想以此获取外交豁免权。而据外媒报道，孙宇晨拥有马耳他公民身份，他还在法庭声明中声称他也是加勒比群岛圣基茨和尼维斯的公民。

到如今，孙宇晨的头衔叒更新了。去年十月，他进入Huobi Global全球顾问委员会，成为火币实控人并将其改名为“火必”。

2023年1月，火必被曝大规模裁员、降低薪资待遇。而火必裁员传闻背后，是整个加密行业正在遭遇的寒冬。

据凤凰网报道，孙宇晨本人入主火币后的诸多做法也曾引起很大争议。比如未经Pi Network授权就将其项目币PI上架交易所。“虽然Pi Network也是个争议很大的项目，PI币也被币圈大佬李笑来斥为骗局，怒骂PI币就是个屁币。但火必的这种做法还是让不少币圈投资者认为孙宇晨想割韭菜想疯了。”

聪明人从来不介意争议缠身，他的眼光永远看向下一程。

就在被美国SEC官方正式起诉的几天前，孙宇晨带着他的100万挤进了瑞士信贷的热闹。

3月20日凌晨，他在推特表示：瑞银对瑞士信贷的收购要约不够优秀。我愿意提出自己的15亿美元收购瑞信，并将其融入Web3.0世界，“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有利于所有人的金融创新新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