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一周前，我们写了《感谢凤凰网，带我们重回大字报年代》，文章称赞了饶张之争中，大媒体凤凰网没有架子、亲自下场、带货“挖坟”大字报的先锋举动。

当时我们简要地学习了凤凰网贴心推荐的自媒体文章，跟着义正词严的作者把饶毅的妻子、女儿、爸爸、舅舅、老师、老师女儿等等相关人等的情况以及饶小时候连收音机都不会修的小故事都做了摸底，我们感慨大媒体就是大媒体，能俯下身去，向街头小报学习，对争论的科学问题完美地灵巧避过，全力致力于带给读者窥私的刺激。

今天来讲讲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前天到今天，饶毅在自己公众号发了三篇回应文章《饶老师参与过0个新冠核酸检测企业》、《饶老师从未“首倡”、只曾“估计”新冠核酸检测的普遍性》、《饶老师怎么赚钱》。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语气比较激动，不过好在三篇文章主要还是就事论事，没有太多“凤凰体”式的长篇累牍的挖坟。三篇文章里，最重要的澄清可能在第一篇：

做DD其实并不复杂，属于商业咨询和法律从业者的基本功，有网就行，像天眼查、爱企查等企业，有时还会在知乎的热门问题下面亲自给出详细检索回答。所以当初凤凰网给自己亲爱的读者喂答辩的时候，我就对相关小编和记者很佩服，因为用官方账号带头推荐大字报，不仅很见媒体品格，可以一窥社内风气，而且非常体现水平。

在这件事的后续中，最有趣的桥段同样由水平高超的凤凰网带来，饶毅给出了回应，凤凰网如何回应呢？它们把12月26号的挖坟贴，删了。

我特意到凤凰网当初发挖坟贴的微博官方账号上来回找了两遍，确认那条消息，长翅膀飞走了，也确认了凤凰网对饶毅的回应，没有一字报道。

饶毅一开始并没有提论文抄袭和医药代表妻子的事，有些人贴大字报回应，这很恶心；后面这群人口口声声让人警惕这个警惕那个，自己却身先士卒贴大字报，恶心上加恶心；造谣传谣却不辟谣道歉，哪怕不承认造谣，提供一下被指控者自辩的信息难道也做不到吗？不是追求中立客观吗？扩散了谣言，事后一删了事假装无事发生，实属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偏偏还喜欢自诩文明、理性、良知，处处以启蒙者自居，指导这个，指导那个。

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其实我们的社会也处在类似的新闻热点事件中。

有多少人还记得马金瑜？在素有良心的某报和某报都有任职的女记者，一个包装汉族丈夫是“藏族汉子”的好妻子，一个一边挨家暴一边站在大学讲台上鼓励大学生们学自己“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跳下去”的人生导师，一个总是用后来的采访证伪自己先前采访中所言的并不高明的骗子，一个在风口浪尖上紧急带货高价卖货的网店店主（《她不是另一个“拉姆”》）。

马金瑜事件后来也不了了之了，不过在完全销声匿迹前，当事人之一自爆，整起事件其实是无力还款的马记者的债主们——那些她昔日的同事、今日的网络大V以及火速成立的捐款委员会的理事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利用网民的正义感、一手策划出来的（《马金瑜的罗生门：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债务转嫁计策。

2021年第一起轰动全网的热点新闻，就这么没人提了，为什么呢？

2021年1月，还有一件热点新闻，刘学州自杀。一个不满二十岁的被拐卖少年，因为寻亲，被某些媒体生生逼死。又是那几个素有良心的媒体。

我们说，一棒子把一群人打死不好，所以我们保守一点说，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一窥某些媒体的社内风气，一窥其品格与水平。

我恰好有几个在良心媒体任职的记者朋友，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们朋友圈纷纷转发的自辩文章，他们好像身不由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好像生活在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奇异的星球。如果有朋友跟我一样有这样的媒体圈朋友，看了当时他们振振有词的“相互理解”与“合理化解释”，大概也会跟我一样，一辈子都忘不了“刘学州”这个名字。

站在2023年的开头回首望去，一切好像在原地踏步，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2022年，值得媒体人反思的媒体故事有许许多多，前两天有一条又让媒体人们争相高潮的总结视频，据称是汇总了2022年的新闻热点。

我们说许老师说得很好，美中不足的是，他看不到4%符不符合常识，想不到问一句总结视频里为什么找不到马金瑜和刘学州的蛛丝马迹。原地踏步的原因就藏在选择性叙事里，我们不知道是我们普通人眼睛好，还是那只无形的大手，遮住了许老师们的眼睛。

王小波有一篇杂文探讨“痛苦是艺术的源泉”，讨论到最后发现“别人的痛苦才是艺术的源泉”。道理是一样的，对我们某些启蒙家来说，反思别人，才称得上反思。

某些人大约的确是没救了，那就继续自恋与沉沦下去吧，烂到底，烂成无可取代的心比天高的反面教材，未尝也不是一件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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