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 李金萍 深圳报道

从肚子饿了叫个“飞机餐”，到打个“飞的”去上班，由低空经济发展带来的未来生活空间，正在实现。

作为一种组合型的经济形态，低空经济的核心是飞行器和各种产业形态的融合，比如“无人机+配送”、“直升机+跳伞”。

自2021年2月，低空经济首次被写入《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后，今年，正迎来加速时代。

今年6月，《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出台，从国家层面明确了产业发展路径。10月，《绿色航空制造业发展纲要（2023-2035年）》，明确提出抢抓航空动力变革机遇，加快培育航空产业新业态。11月，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推广借鉴深圳综合改革试点22条创新举措和典型经验中，深圳的创新低空经济发展新机制成为重要经验，被推广给全国。

在粤港澳大湾区，深圳、珠海、广州三座城市更是抢跑低空经济。在深圳，无人机送外卖日臻成熟，至今年8月底无人机外卖订单量已超21万单。在广州，低空载人飞行也已在“不远处”。10月13日，中国民用航空局颁发全球首张无人驾驶载人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的型号合格证，这家生产企业就来自广州。在珠海，依托亚洲通用航空展和中国航展的双航展优势，珠海高新区已集聚30多家低空经济上下游企业，2022年，规模以上企业经济规模达40多亿元，涵盖无人机飞行器、飞控及导航系统、核心零部件（芯片和电池）等重要领域。

深广珠“粤”跃欲试

在粤港澳大湾区，深圳、广州、珠海三座城市在掘金低空经济产业上动作最快。其中，深圳目前稍稍领先。

11月16日，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推广借鉴深圳综合改革试点22条创新举措和典型经验中，“创新低空经济发展新机制”得到普遍认可，被全国推广。

紧随其后，11月20日，深圳市委召开专题会议，对低空经济发展工作做下一步具体明确部署。

不过，同属粤港澳大湾区的广州和珠海，也不甘落后。

11月16日，珠海市成立全市首个低空经济产业联盟，同时，在刚刚落幕的2023亚洲通用航空展中，吸引了数万家飞行领域企业参展，交流行业发展，为珠海竞逐低空经济产业再添一把火。

而在稍早些，广州也正在昂首迈步推进低空经济，从政策和产业两端，加推产业发展。10月24日，《广州开发区（黄埔区）促进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的通知》正式印发，将发力低空经济正式以政策层面明确。

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年10月13日，亿航智能获得全球首个无人驾驶电动垂直起降（简称“eVTOL”）航空器型号合格认证。标志着该型号已具备载人商业运营的能力，这家公司来自广州黄埔区。

三座城市的先后发力，其实也可以看出，低空经济虽然是“未来产业”，但是低空经济的蛋糕却十分诱人。

相关研究表明，到“十四五”末，我国低空经济对国民经济的综合贡献值将达到3～5万亿元，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的市场约在万亿左右。

在这万亿市场规模的背后，其实是表明低空经济产业具有明确情绪且强劲的需求驱动，既蕴含巨大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也对城市产业发展和竞争有直接作用，从而引得各地纷纷入局。

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研究院讲席科学家李世鹏表示，“低空经济带来场景拓展的可能。无人机用于快递配送、应急救援、病毒检测，可以满足人们日常的众多需求。无人机延伸到传统的农业、林业、巡检等领域，可以把人类从劳动中解放出来，参与到更多创造性的工作。再比如，eVTOL、低空飞行汽车等可以缓解城市交通拥堵，提高出行效率和体验，各类低空飞行器也可应用在安全监控、环境监测、城市规划等场景，助力智慧城市的管理和治理。”

发展低空经济也利于对产业重塑，培育创新型高端制造业和新兴业态。低空经济是一个集航空、通信、计算机、材料科学等跨领域融合的新兴产业。目前已经吸引波音、空中客车、吉利、丰田等传统厂商以及Lilium等创新企业入局，并成为近两年全球热门投资领域。

随着大湾区建设持续深入推进，人口聚集效应显著和经济联系日益加强，低空市场需求日趋加大。深圳东部通用航空首席战略官曾公开表示，华为、腾讯、富士康、中广核等大湾区的头部企业对低空通行的业务需求量较大。以华为为例，华为有70%的跨国业务，其中约20%-25%是重要客户，每日约有几百个客户需要从香港机场飞往深圳总部洽谈业务，目前的陆路通关通常耗时3小时，而直升机跨境运输只需要十几分钟。

值得关注的是，粤港澳大湾区产业基础扎实，也为湾区城市逐梦低空经济添了一把火，粤港澳大湾区是全球无人机产业的高地，深圳占据消费级无人机70%的市场份额，同时，eVTOL产业链涉及电池、动力系统、飞控系统、通讯系统、导航与定位系统等主要环节，大湾区内的企业均有所布局。比如，电池方面有比亚迪、亿纬锂能、欣旺达、比克电池，通讯系统方面有华为、中兴，eVTOL制造商方面有亿航、小鹏汇天等企业。

各有“角度”切入市场

低空经济蛋糕诱人，但作为一个全球萌芽初生，方兴未艾的产业，低空经济的发展难点不低。

从实现精细化的空域管理，解决巨大的公共安全隐患、商业运营前的固定投入大到离谱，这些低空经济发展还需要面临的发展难题，也正在考验着每一座欲逐梦天空的城市。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发现，上述湾区三座城市正在从产业基础、区域禀赋等多维度出发，积极寻找属于自己城市的解题思路。

其中，深圳依托无人机产业优势，拿出的方式是机制创新、基建铺路和拓宽场景应用。

具体来看，深圳率先在全国出台《深圳市低空经济产业创新发展实施方案（2022—2025年）》，设定全面且清晰的发展目标，按年一步一步推进具体目标，明确重点任务落实到具体负责部门。

同时，推进低空智能基础融合设施建设，推动构建支撑低空经济的设施网、空联网、航路网、服务网“四张网”。清华大学软件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深圳市智慧城市和数字政府建设战略咨询委员会委员顾明曾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通过数字底座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解决低空经济中需要路网协同的发展难点。”

在场景应用方面，深圳支持企业开展无人机末端智能配送、旅游景区航线、生物制剂运输服务等试点，同步建设无人机空管服务系统。数据显示，至去年，深圳累计开通无人机航线83条，实现无人机载货及综合应用飞行量约30万架次。

大湾区的另一座城市广州，采取的是新型基础设施引领，明确产业生态建设路径的方式。广州发力低空经济的主上空在黄埔区，其中广州经济开发区是重点区域。

早在2022年9月，黄埔区就引入拥有全国唯一的国家无人机系统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及多项国内外认可资质的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第五研究所，成立广东赛宝新天地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赛宝新天地”），统筹完善基础设施和飞行服务保障体系，重点打造“N个配套设施+1个平台”，即统筹建设若干个低空飞行器起降点、低空监视设施、无人机自动值守机库等低空飞行地面基础配套设施。

在低空经济产业生态建设方面，广州开发区充分发挥“三城一岛”战略平台的优势，自北向南进行产业生态布局。在中新广州知识城，加快建设低空飞行器制造交付中心及低空飞行器应用验证基地；在广州科学城，重点深耕零部件制造、基础软件、低空服务等领域；在广州海丝城，依托广州人工智能与数字经济试验区（鱼珠片区）建设，重点突破基础软件、算力算法等关键技术；在广州国际生物岛上，探索落地更多智慧城市应用领域。

广州黄埔区也意识到政策引领的重要性，以及发力低空经济的紧迫性，今年10月13日，广州黄埔区出台了《广州开发区（黄埔区）促进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提出黄埔区将真金白银支持企业聚集，任务明确地加速低空经济产业发展。

与广州和深圳连线可以成为三角形，贯通湾区空中交通的要塞城市珠海，则依托航展平台和区位优势，以制造业入局，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加速产业生态形成。

珠海是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永久举办地，也是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试点城市。近年来，珠海吸引了一批优质通用航空企业落户，形成了贯穿飞行器生产、销售、运营的完整产业链。

其中，珠海高新区是珠海低空经济的主领空，正将低空经济产业打造成为珠海培育、壮大、应用新质生产力的主阵地，截至目前，全区集聚低空经济上下游企业30多家，2022年规上企业经济规模达40多亿元，涵盖了无人机飞行器、飞控及导航系统、核心零部件（芯片和电池）等重要领域，拥有聚集的产业态势。

全球竞争 综合能力是关键

低空经济虽是未来产业，但在全球范围内，仍有经验值得借鉴。

美国旧金山湾区和日本东京湾区便是其中，据了解，两座湾区正在积极探索低空经济，其中，旧金山湾区正在加速成为全球eVTOL产业的“创新之都”，东京湾区正在以综合性规划为牵引发展先进空中交通，对粤港澳大湾区加速低空经济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两座湾区在建设方式，均由“国家顶层设计+地方政府牵头引导+市场主体开展实际建设”为主要形式，但细节上又稍有不同。

其中旧金山湾区，依托国家顶层规划，建设标准和规范先行，产业深度合作带动多方行动的方式。

以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和航天局（NASA）为代表的国家机构在低空经济发展中起到重要作用。一方面，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统一明确UAM硬件基础设施的建设标准及规范要求，为低空经济的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方向和指引。另一方面，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和航天局（NASA）联合产业方深度合作，研发迭代出多项子系统（LANNC系统、国际空域系统等），为低空管理服务提供智能、高效、融合的支持。同时，在依托基础设施标准和规范要求，地方政府配合试点应用落实，市场主体开始实际建设。

在此方式引领下，旧金山湾区已经发展成为集研发、制造到应用的低空经济产业高地，在研发端，来自华盛顿的Supernal研发中心，韩国的Plana Aero总部，加州伯克利大学的航空未来实验室（Aviation Futures Lab）、斯坦福大学的智能系统实验室（Intelligent Systems Laboratory）等。在制造端，拥有Joby、Archer、Wisk、Elroy、Kitty Hawk、Alef Aeronautics等美国实力最强的一批eVTOL制造商。在应用端，Uber是最早提出空中出租车计划的共享汽车公司，而这个远景逐步变成现实——美国联合航空公司计划从2026年开始在旧金山国际机场为往返机场的乘客提供电动飞机出租服务。

值得一提的是，马斯克的火箭发射公司SpaceX也关注到这个行业，投资了飞行汽车公司Alef Automotive，旗下的飞行汽车Model A获得了FAA颁发的特殊适航证，用于展览、研究和开发等有限用途。

而日本东京湾区，则聚焦基础设施、应用和监管三个维度，依托国家顶层设计出发，加速低空经济。

其中，在基础设施方面，由国家机构牵头，与市场主体合作，共同开发了相对完善的低空空域管理系统，应用于低空飞行领域。在监管领域，由国土交通省统一汇聚管理系统，优化无人机审批监管流程，提升监督管理效率等，在应用端，由政府牵头试点，开展了多个场景的低空实践应用项目。

在此方式的牵引下，在低空经济领域，日本东京湾区取得多项显著成果，除了从研发到生产的产业体系日渐完善之外，包括全日本实力最强的eVTOL企业SkyDrive等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日本东京仅用5年时间构建了通用航空救援救护体系，这一过程在欧美国家历经20年。

不止于方式借鉴，对标我国现有城市行动来看，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梳理发现，制度优化、生态丰富、基建完善将成为未来低空经济发展趋势，在这些方面，有多个事关产业发展的关键问题值得进一步解决。

比如在制度层面，主体运营下如何保障路网协同，不造成交通空中拥堵，由于涉及军方、民航、地方等众多监管单位以及各类市场主体，如何协调多方问题。在基建方面，“比如电池如何上楼，因为飞行器采用换电模式续航，电池及时补给是低空飞行的关键，但是由于城市土地面积有限，换电池场所主要集中在建筑面积顶楼，符合上楼的电池标准如何制定等问题待进一步解决。”丰翼科技的工作人员对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说。

据记者了解，深圳市交通运输局正在加快出台《支持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配合深圳市人大编制全国首部低空经济产业发展地方性法规《深圳经济特区低空经济产业促进条例》，在健全低空融合管理机制、统筹基础设施建设、拓展产业应用领域等方面作出多项制度创新，以立法助深圳低空经济“高飞”。

（作者：李金萍 编辑：孙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