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和再融资的有趣问答（二十）
正闻菜
168.问：“现场督导，是不是只督导券商？还是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也会被现场督导？”答：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等也被纳入了现场督导的范围，而且已经有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被督导了。例如，《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发行上市审核规则》（2023年2月17日发布）第42条第二款规定：“本所在发行上市审核中，发现发行上市申请文件存在重大疑问且发行人及其保荐人、证券服务机构回复中无法作出合理解释的，可以提请对发行人及其保荐人、证券服务机构进行现场检查或者对保荐人以及相关证券服务机构进行现场督导。”所有的中介机构，均可能需要被现场监督、督促和引导。169.问：“公司准备开始筹备IPO，但总感觉人才储备不足，需要外部挖人，有什么建议？”答：一是外部挖人需要提前着手，挖一个人过来的周期往往需要半年左右，他/她需要考虑与前东家解约，前东家还有未了结的事项，需要说服家人，甚至需要换一个城市工作和生活，对目标单位进行各种背调，往往不是马上就能下定决心的。所以，尽量提前开始挖人，否则人员到位时间晚了，耽误上市的大事。二是内部培养的话，就要有梯队，多培养董秘和证代，多让一两个人去取得证券交易所的董秘证书，多交一些朋友，扩大拟上市公司的圈子，平时可以多交流，尽量化解信息不对称，及时掌握行业和资本市场的动态；让单位的财务总监及财务人员，多参加交易所的财务总监培训班，拿到相关的证书，让财务工作更契合上市的需要，更为规范。三是若是挖技术人员，要注意竞业期，注意不要留下商业秘密纠纷的隐患，竞争对手也是在关注相关离职人员的去向，商场如战场，相信大家会采用各种方式充分维护自己的优势和利益的，别人拔剑时，自己要有防护。170.问：“撤材料的项目，因为客户规模、排名等信息披露事项，前保代还接了交易所的罚单，若再申报，要注意一些什么事项？”答：一是若因为客户规模、排名等信息披露有误，本该核查而没有核查清楚，发行人和保代一般都要吃罚单的，说明有核查信息不到位之处。若属于仅需要简单动作就能核查到位的，而发行人和中介没有去核查，审核人员可能怀疑公司会故意隐瞒些什么。所以，若再申报，要解决审核人员对该项目的信任度问题，哪怕换一个交易所申报，各个交易所审核员之间的信息沟通也是相当顺畅的，相关信任度的问题仍然无法回避，需要更充分地核查。当然，若是经过使用了各种核查手段，仍然无法核查到，有免责的相关理由，那审核人员也是会理解的。二是撤材料往往是有几个原因，不是单一问题，需要充分评估相关原因是否核查到位，或者要“以时间换空间”，甩掉一两年报告期，从而能轻松地迎接新一轮的审核。但有的事项是难以靠这种方式解决的，例如历史沿革的问题，历史上存在代持的，解决是否彻底，或者有没有代持没有发现的。三是关于板块定位问题，若上次审核的第三轮问询仍然在问板块定位的问题，就要认真分析是审核人员在质疑发行人是否契合目标板块的定位，还是纯粹前两轮没有回答清楚，若属于前一种，就要考虑是否更换板块，若属于后一种，那可能还好。但问题是，发行人也常不知是属于哪一种，那就需要事前经发行人与中介人员充分评估，若有必要的话，可在申报前与审核部门进行预沟通，包括书面沟通、见面沟通。四是若前一次撤材料是因为心里发虚，审核人员摸到了发行人的命门，再申报就需要很慎重，需要想办法妥善解决一些问题，新的《证券法》是相当严厉的。171.问：“根据最新指引，财务报告出具日之前解除对赌协议并且约定自始无效，相关投资款在报告期内可确认为权益工具。若股改前没解除对赌，有什么影响？”答：股改基准日之前，最好要和股东沟通好，后续若要解除对赌且约定自始无效，最晚在申报的财务报告出具日前解除。股改基准日，通常可作权益处理。据证监会 2023年2月17日发布的《监管规则适用指引——发行类第 4号》，解除对赌协议应关注以下方面：（1）约定“自始无效”，对回售责任“自始无效”相关协议签订日在财务报告出具日之前的，可视为发行人在报告期内对该笔对赌不存在股份回购义务，发行人收到的相关投资款在报告期内可确认为权益工具；对回售责任“自始无效”相关协议签订日在财务报告出具日之后的，需补充提供协议签订后最新一期经审计的财务报告。（2）未约定“自始无效”的，发行人收到的相关投资款在对赌安排终止前应作为金融工具核算。简单地说，约定“自始无效”，就像你给老婆的钱，永远拿不回来了，对这笔钱就当作“从来不曾拥有过”，您可以静静欣赏太太的笑脸，计入权益；未约定“自始无效”的，就像你自己的私房钱，属于“短暂拥有”，还是有被老婆发现并拿走的风险，您可以有哭泣的脸，无法计入权益。个人意见，具体以监管部门的意见为准。172. 问：“中介机构要求归位尽责，核查手段方面，需要尽责到哪种边界？”答：原则上是“不超越中介机构能采用的核查手段”，比如需要动用行政机关的手段。行政机关，往往有一些“上帝视角”的手段，这是中介机构所没有的。个人意见，具体以监管部门的意见为准。173.问：“股东里有犯罪嫌疑人的话，在IPO审核过程中，会被关注吗？”答：审核时，是会被关注的。因为这涉及股权的稳定性、出资款的合法性等问题，例如，该股东最后被定罪了，以前的出资款可能是赃款，相关股权甚至被拍卖或没收，这对于拟上市公司的股权稳定性是会构成威胁的，所以审核会关注，需要充分说明该事项不会影响公司未来的股权稳定性。当然，若该股东是用干净的钱入股，未来他被定罪并失去人身自由后，一些签字、盖章的事也是较麻烦。解决的办法是转让掉该股权，要做实，而不是表面上找个人接盘代持。转让股权时，也要照顾到该犯罪嫌疑人的利益，否则他个人未来可能会有反弹，会有法院或仲裁纠纷。另外，若是申报前转让该股份的话，受让方会有锁定期的要求（入股后36个月），这点要提醒一下受让方。个人意见，具体以监管部门的意见为准。174.问：“上市这事，有人说要稳扎稳打，不能投机，不能有闯关的心理，不心存侥幸，怎么理解？”答：《华杉讲透<孙子兵法>》中讲到，诸葛亮“他为了一个梦想，一个情结，兴师动众，六出祁山，九伐中原，劳民伤财，尸横遍野。他要做的事，是唯有冒险，以侥幸才能成功的事，偏他又是天下第一谨慎之人，不打无把握之仗，一看不行就撤兵。那当初又何必发兵呢？……而真正的战略，真正的胜战，看上去往往平淡无奇，是没有故事的。”这是我看到的对诸葛亮的不同评价。对于诸葛亮的评价或许有争议，但筹备上市之事若是如此，是存在一定危险的。上帝给了人们有限的能力，却给了人们无限的欲望，这就是痛苦的根源，欲望要与客观世界相匹配。175．问：“打个人流水，发现了个人卡涉及公司经营，若发行人相关高管说整改到位了，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再犯？”答：个人卡是常见问题，若发行人相关高管说整改到位了，改正了错误，但后来在公司的财务报表中，出现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费用项目，可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整改了。有的高管表示不会再犯了，但后来可能又偷偷去开了卡，这个是可以在各种资金往来中暴露出来的，可以看银行的相关流水。不规范的事项，是一定要整改的，需要充分告知发行人相关人员需要重视此事。该事项，不是说充分信息披露、承认错误就够了。个人意见，具体以监管部门的意见为准。176.问：“有些事项，董事长不告诉中介机构，这会导致什么结果？”答：有些问题，董事长要跟中介机构交底的，若不交底，想当然认为审核不会被发现，那往往会出现问题。有一个案例，公司已申报IPO，但公司某高管与经销商有关联关系，董事长或实控人可能是知道这个情况，但没有向中介机构交底，后来被举报了，审核机构对该发行人的信任感就受到影响，观感也不好，后来就撤材料了。坦诚，才能走得远。有的董事长选择隐瞒一些信息，临申报前才告知，这会让中介机构很崩溃，要补充核查，增加底稿的内容，三家中介机构要增加工作量，甚至影响申报的时间。若申报时间是在财报临近6个月时，就很被动，例如原定6月中下旬申报，用去年的1231数据，若耽误几天，无法在6月底受理，那就要用今年的331来申报，又要往后延期几个月。个人意见，具体以监管部门的意见为准。177.问：“中介机构的首次尽调，为什么也很重要？”答：首次尽调是可以发现很多问题的。例如，目前审核越来越关注研发投入事项，从中介机构的首次尽调开始，就要重视加强研发费用的核查力度，关注研发费用是否存在拼凑、走账、转移费用（合作研发对象明显不合理）等问题，发行人要设计好研发费用的核算、归集流程，这对于后续审核推进是有很大帮助的。就像长久没有睡的席子，躺下之后，身体可能会长几个包，被虫子咬了。所以，关键还是要晒一晒席子，发现旧问题，把旧问题解决掉，并用流程、规则等各种方式保证不再出现相关不规范的事项，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成稿于深圳•福田区）
关于作者：
正闻菜（郑文才）：1982年出生，福建泉州安溪人，法学博士，某证券交易所博士后，现供职于金融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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