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说,到达一个文化核心的最好方法之一,就是通过它的肠胃。因为饮食是无法篡改的文化密码。
生长于牛津、毕业于剑桥的扶霞,1992年旅游途经成都,被朋友邀请至一家貌不惊人的“苍蝇馆子”,迷上花椒带来舌头跳舞的神奇感受,从此一发不可收。
爱上美食、爱上中国的扶霞申请了四川大学的交换生,同时成为成都烹饪职校的第一位洋学生。
多年以后,扶霞成为国际知名的美食作家,作品屡获国际大奖,有《鱼翅与花椒》《鱼米之乡》《川菜》等,受到国内外美食爱好者的追捧。
一
扶霞母亲是牛津的英文老师,从小家里厨房就聚集着世界各地的学生:土耳其、苏丹、伊朗、意大利、哥伦比亚、利比亚、日本等等。
当大部分英国人都在吃烤约克夏香肠布丁、牛肉马铃薯饼、奶酪通心面时,这一家人吃的是鹰嘴豆芝麻酱、扁豆咖哩、土耳其优格色拉还有西西里茄子炖菜。
扶霞母亲一定是个好老师,因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都能在扶霞家里找到家乡的味道。
开心时约三五好友大快朵颐家乡菜,失落时也躲进故乡滋味里寻找温暖。当熟悉的味道激活味蕾,碳水和油脂落到肠胃,一条由舌尖开启的穿越之路,妥妥地安顿了游子的心。
酒足饭饱之后安全感满满,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眼下的四月天里,外地工作的朋友电话打来叙旧,总是具体到楼外楼的西湖醋鱼、知味观的腌笃鲜和外婆烧的酱爆螺丝。
无论身在何方,人们爱美食的心是相通的。长期生活在故乡之外的地方,乡愁就是家乡的一份美食。
二
我们喜欢这个金发碧眼的“吃货”扶霞,是因为她对吃的纯粹。
遍访杭州、苏州、宁波和绍兴等古城,从江南菜小史到当地人文风貌,从饮食习惯、烹饪特点到美食掌故,既拜访名师大厨,也流连乡野田间,收录民间传菜和街头小吃。
在杭州,扶霞极推崇某餐馆老板的理念,搜寻本地新鲜食材,坚持传统手作,后厨自己腌肉腌菜,用高汤代替味精调味,是自然与人工巧手的完美结合,达到了饮食中健康与愉悦的理想。
在绍兴,扶霞尝试霉千张和霉苋菜梗,尽管气味“像塞了臭奶酪的袜子在暖气片上放了一个星期”,但她仍觉得美味,因为味道很像英国老家的洛克福干酪和盐渍鳀鱼。
腊月二十三,中国人习俗拜灶王。在遥远的牛津,扶霞也架起四川人的灶台,中国菜刀、案板,生铁锅、咸烧白、萝卜糕、八宝饭等。四川当地人也不禁感叹,“比我家里过新年还费心”。
城市快速扩张,高大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各个城市的中心区域越长越像。千百年来自然生长的东西,苍蝇馆子、提篮小卖,和烟火气渐渐远去了。
有诗云: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这是很多人想要努力实现的境界。
三
生活节奏飞快的现代人,总是没有时间去远方休闲游历。成年人忙碌工作,孩子们学业繁重,“诗和远方”永远遥不可及。
“身未动,心已远”时,就只能从网络和影像中寻找安慰。有时去餐馆饕餮,专找异国异乡的美食下手:想领略岭南风情时,去尝尝粤菜;向往塞外风光了,就去西北馆子吃手把羊肉、大盘鸡;来一顿地道的川味火锅,就想象来到了成都;还有法国大餐和日本料理……
色香味形,是对眼耳鼻舌身意最全面的满足。
汪曾祺先生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场。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是呀,穿行在新鲜水嫩的瓜果蔬菜,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葱包桧间,会发现原来所谓的生活,不过是朴实无华的一饭一蔬,一茶一饮,读一本好书,吃一顿好饭。
人生忽如寄,珍惜眼前食。
扶霞的作品有《鱼翅与花椒》《鱼米之乡》《川菜》等。《鱼翅与花椒》让中国读者能够从外国人的视角来看中国的饮食文化,广受好评。《川菜》一书,包括了扶霞20多年对川菜的认知,涵盖了200道经典川菜食谱、56种烹饪手法、23种独特调味,让读者在诸多滋味中了解四川活色生香的生活。关于《鱼米之乡》,扶霞表示,这是一次重新了解中国物产和人文的美食之旅,是对那些古老故事与传统菜肴的回望,也将成为通向未来的探索。
文字/蒋红
编辑/毛梦莹
版式/毛梦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