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天然磁石制成的司南为人们辨别了方向；2017年，本征二维磁性首次在实验中被观测到，二维磁性不存在的旧有认知被打破；2018年，曾怡以直博生的身份来到北大，她的研究方向正是新型二维磁性材料的生长和性质研究。走进实验室，她开始了在浩如烟海的材料中日夜寻求“宝藏”。

如何延续“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晶体管数目，约每隔18个月会增加一倍，性能提升一倍”的摩尔定律，制备更高运行速度和更低功耗的自旋电子学器件？新型二维磁性材料生长制备和性质调控方面的研究提出了解决方案，这也正是曾怡的研究兴趣所在。

曾怡在实验室

本科学习应用化学的曾怡，在保研到北京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时，选择转到材料领域继续发展。应用化学与材料学有很多交叉相通之处，又各具特点。曾怡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领域开启了博士阶段的生活，有“风景旧曾谙”的熟稔，更有“日日新，又日新，”的探索与进步。

在北大读博这几年，曾怡长期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早上九点左右到实验室，开始一天的研究工作，晚上十点后回宿舍。她喜欢晚上去五四操场跑步，或者与社团同学们一起玩飞盘，运动的时候，风轻轻吹拂着头发，天地宽阔，精神振奋，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通透起来。

曾怡（第二排右二）与同学们在操场上

在园子里日复一日地耕耘，小小的实验室看起来简单甚至单调，却也酝酿着波澜。曾怡说，科研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需要在不断的实践中学会面对这种不确定性。不确定性意味着波动、挑战、事与愿违，却也潜藏着机遇、力量、柳暗花明。

与不确定性打交道，这并非易事，曾怡对此感触颇深。在开展关于FeOCl的研究时，实验最初设想是参考文献方法制备FeOCl晶体后再开展系列性质研究。因为有很多可借鉴的文献，曾怡原以为过程会很顺利，没想到刚一着手就遇到了困难。

“好像拿到了菜谱，你准备好原料去炒菜，却发现每次都和菜谱上炒得不太一样”，曾怡这样形容生长材料的困境。

材料制备是获得材料并开展后续研究的首要环节。不过，这个过程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意外”，曾怡需要对每次的结果进行判断，从中筛选出值得深入挖掘的方向，再设计实验进行研究。

最终，对FeOCl的研究走向了一个此前曾怡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开发出一种新型通用有效的制备方法，能够在比较低的温度下生长出一系列二维磁性材料。

曾怡在实验室

开展科学研究，无论是花费的时间还是最终的结果都不可预测，这样的不确定性会让人失去掌控感。面对这些，曾怡的经验是，要不断修正自己的计划，同时多跟他人沟通交流。当不确定性本身成为一种“确定”，当不断修正计划本身成为计划的一部分，加之老师的指导与点拨、伙伴的合作与建议，科研之路虽然常常曲折，前方却总有光照亮。

曾怡（右五）在材料学院首届“学术十杰”颁奖典礼上

“沉潜”是曾怡经常提到的词。什么是沉潜？她以核动力潜艇专家黄旭华的事迹来阐释。为了打破西方的核垄断与核威胁，黄旭华远离家乡，隐姓埋名三十年，一生潜心技术攻关我国的核潜艇研制工作，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

曾怡很崇敬这位“核潜艇之父”，在班级党支部书记期间，她组织同学们开展了“‘工匠精神’点燃百年强国梦”的学生党课。她希望尽己所能弘扬这种工匠精神，号召大家一起为伟大的事业而奋斗、奉献。

曾怡和党支部的同学们

曾怡觉得，这种“沉得下心来”的精神也正是做科研必不可少的。

坚持还是放弃？曾怡也曾经面临过这样的抉择。

2018年年底，曾怡入学后不久就进行电流调控Co₃Sn₂S₂磁性的研究，两年的实验与研究，取得了令人欣喜的实验结果。2020年年底，论文投稿后，曾怡心中既忐忑又充满期待。在漫长的等待后，曾怡收到了审稿人一针见血的意见：实验测量和数据分析中存在一些问题。曾怡和合作伙伴又开始了补充实验和测量分析，但过程并不顺利。由于缺乏合适的样品器件和相关测量方法经验，实验一度很难进行，许多问题都需要从头开始。

在进行了半年多的摸索和尝试之后，曾怡面临着选择：是继续坚持做下去，还是到此为止？最终，曾怡与合作者选择了那条更难的路：再坚持一下。

曾怡在论坛上报告最新研究成果

多坚持的这“一下”真的带来了转机，经过一遍遍的总结修正和改进，器件制备和测量分析水平得到不断提高。尤其是，器件制备成功率不断提高，器件制备周期也大大缩短，从最初制备两个器件需要一个月缩短到了一个星期。在曾怡和所有合作者的不懈努力下，最终实验成功完成，这篇凝结了无数心血的文章已正式在Nature Electronics上发表。

向上生长，向下沉潜，心怀希冀，坚持到底。这样的信念像稳固的锚，无论是扬帆航行还是暂时停泊，都给人从容、坚定的力量，让船儿驶向更远处。

曾怡对这座园子很有感情——她在这里生活、学习、成长，这里有她的领路人，有她在实验室并肩的“战友”，有一起挥汗操场的伙伴，还有许许多多闪闪发光的记忆。

提及刚入学时导师带着她录入门禁的细节、向师兄师姐们请教的经历、和同学们相处的点滴，回忆起曾在这里参加过的活动、做过的学术汇报、彻夜聊过的天，她都如数家珍。

就像春风千万缕，终将酝酿出满园春色，无数个默默努力的日夜，也终于开花结果。

曾怡（前排左一）与导师、同学们

曾怡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群众游行排练

她记得有次做实验到凌晨四点，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好几位同样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同学。若一个人的梦想是星星，许多人的梦想就汇成一片星空，在这片星空下，还有许许多多的科研人，都在披星戴月，向着星河璀璨处日夜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