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书是一本经典的经济学科普读物。“鲍莫尔病”是经济增长的产物，指“停滞部门”的商品和服务的成本必然会随着“进步部门”生产率的提高而大幅上升。这本书从这一概念入手，着重分析了医疗和教育这两个成本不断攀升的经济部门。作者认为，这些部门之所以存在严重的“鲍莫尔病”，是因为其商品和服务包含的劳动成分很难在不降低数量和质量的情况下减少。
经济发展中存在“鲍莫尔病”并非坏事，正如鲍莫尔指出的，生产率的提高，既是导致“鲍莫尔病”的原因，也是疗治“鲍莫尔病”的方法。
文|郭纲
美国经济学家鲍莫尔与人合著的《增长的烦恼：鲍莫尔病及其应对》一书，由中信出版集团于2023年9月正式出版。通过阅读此书，笔者对鲍莫尔病的基本含义、形成机理、主要影响及治疗方法等有了初步理解与相应的认识。
根据《增长的烦恼：鲍莫尔病及其应对》的阐述来理解，所谓鲍莫尔病或称鲍莫尔成本病，是指在一些经济体中存在的，诸如医疗保健、教育、现场表演艺术等以“个人服务”为特征的经济活动的成本，以比整个经济的物价上涨率高得多的速度上涨的现象。
在现实的经济社会中，社会平均生产率水平是各行各业、各部门各单位各自生产率水平共同作用的结果。按生产率水平高低，可以把各行业、各部门单位分别归入两大部门：生产率水平高于社会平均生产率水平的部门和生产率水平低于社会平均生产率水平的部门。依照威廉·鲍莫尔的两部门宏观经济增长模型来分析，前者属于“进步部门”，后者属于“停滞部门”（或称“渐进停滞部门”，下同）。“进步部门”因生产率水平以较快速度、较大幅度提高而带来该部门劳动者工资增长率较快提高。受此影响和带动，“停滞部门”劳动者的工资也会出现连带性增长，从而使“停滞部门”提供单位产品、服务的成本较快上升。这种“停滞部门”产品、服务成本上升的情况，便可以理解为鲍莫尔病的症状表现。
鲍莫尔病是现实经济社会中不可避免且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特别是，自工业革命以来，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先进机器设备包括智能机器人等被越来越多地投入经济活动，社会生产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与发展，社会平均生产率水平也因此获得了显著提高。“进步部门”恰恰就是那些可以通过较多地增加机器设备等生产资料的投入相应减少劳动力使用的行业和部门单位。
显然，这些行业和部门单位大多从事制造业活动。在具体活动中，机器设备不断增加、智能化迭代升级，资本有机构成得到不断提高，生产效率与经济效益获得大幅而快速的提升。由于更多机器设备和智能化机器人替代了劳动力，单位产品、服务中所含劳动力成本大幅下降，劳动节约型生产率得到持续提升，于是，即便其劳动者的工资水平相应地上涨了，但其所提供的产品、服务的总体成本还是降低了。这些行业、部门单位的生产率水平自然更易处于社会平均生产率水平之上。
现实的经济社会是一个密切联系、相互影响的整体。“进步部门”劳动者的工资增长不可避免地会波及“停滞部门”，联动性拉升“停滞部门”劳动者的工资增长率。其结果，“停滞部门”也就是那些明显具有劳动力密集型特征，从而资本有机构成难以持续性较大幅度提升的行业、部门单位，其劳动节约型生产率提高的速度远低于整个经济社会的平均水平，其生产率提升的步伐更是远跟不上“进步部门”，而其所提供的单位产品、服务中的劳动力成本和整个产品、服务的成本出现较大幅度增长。
因此，在威廉·鲍莫尔看来，随着社会整体生产率水平不断提升，诸如医疗保健、教育、现场表演艺术等单位提供的产品、服务的成本与价格呈现出持续快速增长的态势，并以比物价上涨率更高的速度上涨。这些行业、部门单位便具有了鲍莫尔病的明显“症状”。
现代经济社会中，行业分工越来越细，部门单位数量更加庞大，各行业、各部门单位的资本有机构成高低不一，其生产率水平有高有低，无法达到整齐划一。就整个经济社会而言，高于社会平均生产率的“进步部门”和低于社会平均生产率的“停滞部门”，犹如24小时全天候运转的自鸣钟之钟摆左右摆动所划过的两片区域，对称而同时存在，除非自鸣钟停止运转。从这个角度来讲，鲍莫尔病是现代经济社会无法消除也无需消除、常态化存在的现象。我们需要做而且能够做的，不是消除而是尽量缓解与弱化鲍莫尔病的“症状”。
还是以威廉·鲍莫尔所强调的医疗保健、教育等服务业来分析，这些服务业单位所提供的产品、服务的成本与价格大幅上升，导致消费者的经济福利受到不利影响，对于那些收入和生活水平处于相对较低水平的社会人群、居民家庭而言，更是如此。
如何缓解与弱化此种影响？可能路径至少有三：其一，政府对低收入家庭、困难人群提供一定的财政补助，具体可以采用货币补助、消费券补助等方式。其二，提高医疗保健、教育等单位的生产率，具体可以通过加大政府财政对医疗保健单位的投入，加大医疗保健设备仪器、智能化机器人、大数据技术等建设力度，相应提升医疗保健单位资本有机构成和生产率水平，从而放缓、降低医疗保健单位所提供产品、服务成本与价格上涨的速度与幅度；通过加大政府财政对学校等教育单位信息化、大数据技术建设的投入，以及远程教育、视频课程等方式更多更好地惠及边远、贫困地区的孩子与家庭，弱化与部分对冲教育类产品、服务的成本与价格上升对低收入家庭、困难人群的福利影响。其三，在医疗保健、教育等产品与服务的供给端和需求端同时发力，即政府在为低收入家庭、困难人群提供合理财政补助的同时，加大对医疗保健、教育等单位的设施设备、信息化技术、大数据技术等建设力度，尽可能提升这些单位的生产率水平，以减弱所提供产品、服务的成本与价格快速增长的势头，以供给端与需求端的相向而行，缓解与弱化鲍莫尔病的“症状”。
当然，从长远来看，如果将来有一天，社会生产力已获得了极大提升，社会物质财富已达到了极大丰富的程度，劳动已不再是劳动者谋生的需要而是其享受美好生活必需的组成部分，也许只有在此种境况下，鲍莫尔病的负面影响才会得到根除。在此之前，通过持续性改革、创新、发展，不断提升各行业、各部门单位进而整个社会生产率水平，不断增加劳动者的收入及其家庭财富，不断增加国家财富和强化财政宏观调控能力，无疑是有效治疗鲍莫尔病的一张现实“处方”。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正高级职称，现为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人大工委副主任）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