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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认真想收集编辑：李万中
我看过网络小说《长夜余火》的开头部分，主角是一个精神病，他的口头禅是：“为了全人类。”我不清楚是因为他先得了精神病，然后才把这句话当作口头禅，还是因为他把这句话当作口头禅，然后才被别人当作是精神病。总之，为了不被当做是精神病，我很少跟别人袒露自己的行为动机。但在2021年和2022年的读书会里，我都安排了“大历史”的书。聪明的朋友应该能发现，我的身份认同就是人类。没错，我不认为自己是男人，是中国人，是哲学人，是心理学人，是右利手人，是湖南人，是姓李的人，是近视眼人，是汉族人，是拥有4K显示器的人……最能引起我认同的身份，就是人类，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理性的动物，也是乔尼·休斯所说的丹尼特式生物。最能让我共鸣的道德准则，是穆勒所捍卫的功利主义：为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现在，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许多年轻的朋友从未经历过贫困之苦。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宏愿了：为了全人类！“为了全人类”同时还是一部科幻美剧的名字。这部剧的开头让我非常惊喜，它描述了一个苏联宇航员率先登月的世界。当时我就想，剧集接下来应该就要讲述苏联社会的科幻般的进展。可惜，后来的剧情让我很失望。我没有看到苏联人集中力量发展农业、工业和科技，也没有看到大家团结合作，努力消灭压迫、贫困、疾病和战争。人类社会没有进步，工业化的成果没有引起足够多社会制度上的改善。美剧里的故事和现实生活中的故事很相似。人们互相猜疑，争权夺利，总想着把蛋糕多分给自己。极少有人明白，我们脑中还残留着一大堆农业文明的过时思想。总以为人与人之间是弱肉强食的关系，不是你掠夺我，就是我掠夺你。大家想不到，除了零和博弈之外，还有正和博弈。在资源极其有限，人与人之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斗争时，零和博弈或许是对的。可是，今非昔比了。可惜，很多人还没有理解，“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一些物理学家的估计，按照卡尔达肖夫文明指数，目前人类连1级文明都没有达到，也就0.7级文明左右。如果我们能达到2级文明，能利用整个太阳的能量，届时整个社会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要实现一个人人各尽其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根本用不到2级文明。1级文明就绰绰有余。一些人相信，在一两百年内，人类就将实现1级文明。拦在我们共同富裕之路上的一块大石头，就是印刻在绝大多数人脑袋里的部族思维（tribalism）。所谓部族思维，就是“我们”这个代词所指称的人群太少了。你可能认为自己是男人，因此女人就不是“我们”的一员。你可能认为自己是理科生，因此文科生就不是“我们”的一员。你可能认为自己是亚洲人，因此美洲人就不是“我们”的一员。这么简单的道理，恐怕要读过很多书，才能装作不明白。心理学家斯坦诺维奇在他2021年的作品The Bias That Divides Us中就详细解释过，为什么社会精英也无法意识到自己头脑中的偏见。实际上，人人都有偏见。尤其是“内群体偏好”和“外群体偏见”。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简单有效的方法来消除人们心中的偏见。或许是心存幻想，我总以为，“大历史（big history）”是一条消除偏见的明路。当我们明白“我们从哪里来”时，我们就能更好地认识到“我们是谁”，也能更好地想清楚“我们要去哪里”。我们是智人，是地球上唯一拥有累积性文化演化能力的物种。我们要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努力，如果行有余力，还要为了地球上的其他生灵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