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洋
科幻作家,物理学博士,现任教于南方科技大学。
2012年开始发表科幻作品,目前已在《科幻世界》《文艺风赏》等杂志发表中短篇科幻小说六十余万字,连续五年入选《中国科幻小说年选》。
已出版科幻作品集《完美末日》《蜂巢》,长篇小说《火星孤儿》。
部分作品翻译后在 Clarkesworld、Pathlight 等国外杂志发表。
小贴士
收录有刘洋老师最新力作《寂静之谷》的《星云XII:笛卡尔之妖》MOOK新近登上豆瓣科幻奇幻小说一周热门榜!
——刘洋专访
汪旭:
刘洋老师,您好!很高兴可以邀请您来我们“星云会客厅”做客。首先请您跟大家打个招呼。
刘洋:
大家好,我是刘洋。
汪旭:
本辑(《星云XII:笛卡尔之妖》)收录了您的最新中篇作品《寂静之谷》。我当时读完正篇感受到强烈的冲击,没有声音的村庄已经很离奇了,但生活在其中的人却习以为常,这更让我毛骨悚然。
图/《星云XII:笛卡尔之妖》
看了外篇之后,原本已经接受正篇结局的我被一次次反转推向不可知的结局,或许外篇才是这篇小说的灵魂?这个设计很用心,也很巧妙,您可以稍稍说说吗?
刘洋:
奥森·卡德在《如何创作科幻小说与奇幻小说》一书中,曾经总结了在美国科幻黄金时代的小说中常出现的三种套路:
一,科学家有了重大成果,官僚横加干涉,但科学家最后获得胜利,教训了官僚们;
二,发生了奇怪的事件,科学家前往探查,在无数次推理失败后,最终揭开了谜底;
图/《如何创作科幻小说与奇幻小说》
《寂静之谷》的正篇其实就是一个使用了类似这些套路的以科学家为中心的故事,背后充溢着技术乐观主义的情绪。我早期的很多故事都采用了这样的模式。
但是我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这样的故事模式会不会太老派、太古典了?所以这次我在正篇之外又引入了一些新的元素,比如赛博朋克式的游戏代练公司、新怪谈式的外星入侵生命等,而且让外篇的故事在每一节里都呈现出一次反转,把故事的节奏一下子提升上去,也让故事情节变得更丰富了。
汪旭:
原来小小的叙事手段背后,隐藏着作者求新求变的自我要求。
我发现您很擅长在作品中写看似日常的生活中出现的不平常事情,由此来展开一段完全陌生的经历,比如《单孔衍射》,还有这次的《寂静之谷》。
这种故事更容易让读者进入其中,同时又迅速感受到反差,形成巨大的故事张力,您对这样的设计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经验呢?
刘洋:
众所周知,科幻小说的核心魅力在于能给读者带来惊奇感,挑战和颠覆他们既有的认知。
构造这种惊奇感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设计一种新奇的技术、描写一种奇特的生物等。
但是,构建这些惊奇之物固然重要,而它们在叙事中所处的不同环境背景,同样会极大地影响读者所产生的惊奇的程度。比如,在一个奇幻背景的故事里,某个情节出现了一条龙,读者并不会觉得有多惊奇;但如果是在一个极为写实的故事背景下,突然出现了一条龙,它给读者带来的惊奇感绝对是远超前者的。
所以,我比较倾向于把奇特的科幻设定嵌入日常的生活里,通过对比来放大它的惊奇效应。
汪旭:
我读完的感受确实也是这样的。对读者来讲,一篇科幻小说的科幻设定既要新颖、又要圆融自洽。您的物理学专业背景知识提供了有力帮助,在《火星孤儿》里用过凝聚态设定,在《寂静之谷》里同样用到。
图/ 凝聚态
这篇故事的灵感来自哪里呢?又是怎么跟凝聚态融合在一起的?
刘洋:
最早的灵感就是想写一个声音无法传导的村庄,觉得这个场景应该很有趣。然后就想了一些可能会导致消声的机制,其中就用到了凝聚态物理里的一些概念,比如超流、磁约束等。
物理学专业的训练给我的好处就是,当我想到一些或瑰丽或怪诞的场景时,总是可以找到合适的科学路径去实现它,而不会因为担心它“不科学”而放弃掉这个点子。
我最近在给一些游戏公司做世界建构的工作,他们往往会给我提一些极为玄幻的要求,第一眼看上去就很让人头疼,但一般我认真思考以后,还是可以通过各种冷僻或前沿的科学概念和科学理论来解决或逼近这些要求。
我感觉现有的科学体系真是太复杂、太庞大了,几乎没人能够对其有一个全局性的了解,研究者们都专注在其中一个狭小的领域。科幻作家可不能像科学家一样工作,我们需要从大量的研究领域里寻找灵感,而且不能局限在那些高水平的研究工作上。
我个人有一个感觉,在 Science、Nature 这样的高水平期刊上寻找创意灵感,效率还不如 arXiv 这样的预印本网站。
越冷门、越不正统的研究,可能还越适合科幻创作的需求。
图/ arXiv
汪旭:
您讲到的角度,是我从前没有思考过的。
科学研究确实是一个广阔的领域,它能容下高水平的研究,也包含那些不正统的研究——无论哪一种,都可能为科幻作家的设定提供实现路径。条条大路通罗马,也许走“小路”同样可以到达!
从您的作品中能感受到您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不管是描写技术细节,还是遣词造句,都透露出您一丝不苟的创作态度,我这个强迫症编辑十分欣赏这种干净爽利的文本。
这是您性格使然吗?我揣摩过,是不是因为您做科研是持着治学严谨的态度,然后创作时也是如此?
刘洋:
这个大概是因为受到论文写作的影响吧。除了写科幻,我平时也要写各种论文、学术著作、科研报告等,所以在写科幻的时候,特别是一些涉及技术细节的地方,可能不自觉地就转换成了“论文模式”。当然有时候专业名词太多了也不好,我也在尽量寻找“软化”一些的描写方式。
汪旭:
专业名词太多也不一定不好,只要条分缕析地讲清楚,再把设定和情节紧密融合,读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正因如此,我认为您的创作风格非常独特,作品中科幻核心的能量很强,科幻设定完全能够推动情节和故事节奏,连小说结构,比如反转设计,其本身也依赖技术细节。
这算是您创造的个人风格吧?以后也会沿着这样的个人风格继续写科幻故事吗?
刘洋:
是的。我习惯在写作之前先做好完整的设定,然后基于设定寻找故事的生发路径。
这种方式的好处就是设定的自洽性很好,也能够在故事中担当核心的作用。以后我应该还是会沿用这样的写作方式,不过我会在故事性和人物塑造上加强。
我觉得一个科幻作品可以分为三个层面,首先是设定,其次是故事,最后是情绪。
设定做得很好,但是故事性不强,那只能算一个科普小说。故事好看,比如能通过悬念、反转等方式持续吸引读者看完,而且也和设定相辅相成,那基本可以算一篇合格的科幻小说了。
但真正优秀的科幻小说,还要有情绪,有一种能够打动读者的东西。这是我以后要努力的方向。
汪旭:
我发现您回答问题的逻辑性也非常好,层层递进,没有模棱两可的说法,我都没有补充想问的了,哈哈。
以往您说大刘是对您影响最深的科幻作家,那您有偏爱的外国作家和作品吗?
刘洋:
国外作家我读的不多,特德·姜和 J.G. 巴拉德的作品是我比较喜欢的风格。
另外,东野圭吾的一些作品也勉强可以算是科幻,比如《拉普拉斯的魔女》《布鲁特斯的心脏》等,虽然设定一般,但故事构造得不错。
图/《拉普拉斯的魔女》
汪旭:
您最希望创作出什么样的科幻小说?或者换句话说,您认为最好的科幻作品应该是什么样的?
刘洋:
上上个问题里其实已经做出了回答。
汪旭:
啊确实是,那个回答竟然预见了这个问题……这么多年的创作经历中,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呢?
刘洋:
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写作上更自信了。最初写作的时候,总觉得以自己理科生的文笔写出的小说,大概很难发表,也很难想象会有人喜欢,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汪旭:
大家都知道,您最初的很多科幻点子都源于自己的研究,那现在可以问问您,最近又有什么新的研究方向可以写成科幻小说吗?
刘洋:
这个保密。
我手机上有一个记事本,每次看到有意思的论文或者科技新闻,觉得有希望可以写成科幻小说的,我就立刻记下来,现在已经有三十几条了。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不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些点子全部写出来。总之,等我写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汪旭:
好的好的,那先保密吧!这样以后读者读到的时候,才会第一时间感受到惊奇和意外。
访谈结束之后,我对刘洋老师的了解又增加了一些,他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严谨,逻辑清晰,对科幻创作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构思方式,期待他以后创作出更优秀的科幻小说。
《寂静之谷》也许就是最新一篇完美展现这些个人特质的作品,是直抵刘洋老师的最佳捷径,希望所有读到它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寂静之谷带来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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