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上门经济不断涌现出新的形态。从上门喂猫遛狗、上门做饭到上门按摩、上门助浴，仿佛一夜回到O2O产业爆发的2014年。值得注意的是，与O2O时代通过运营手段刺激市场需求的现象截然不同，五花八门的上门服务形态中，有相当一部分因为超出了时下年轻人的生活能力范围成为“刚需”。缺乏生活技能的年轻人，似乎正在让O2O以“上门经济”的方式复活。
　　上门经济能不能走远？11月5日、6日，山西晚报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1 上门服务解救生活技能“不丰富”的人
　　2023年，提起让网民们匪夷所思的走红，短视频博主“打工人小张”绝对要列入其中。因为科普如何乘飞机、如何在星巴克点餐涨粉百万。网友们不禁感叹，现实中真有这么多人不清楚这些基础生活常识？而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感叹，他们并没有掌握上一代人所具备的生活技能。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物资匮乏，很多生活问题都只能靠自己解决。因此对50后、60后来说，踩缝纫机做衣服、修理自行车、组装收音机、接电线，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技能。随着市场经济逐渐繁荣，物美价廉的商品和服务变得唾手可得，互联网又缩短了供需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老一辈身上的一些生活技能，年轻人并没有完全继承到。于是，当面临换电灯泡、维修家电、买菜做饭、疏通马桶等生活需求时，不少人也更倾向于选择上门服务来解决问题。
　　家政服务师张婷告诉山西晚报记者，去年至今，95后客户数量增长了将近20%，其中一部分已经发展成为需要每周进行家政服务的长期客户，而这些年轻客户平均每年在家政服务上的花费为5000元左右。在她看来，年轻人之所以选择家政服务，除了本身不擅长整理家务外，也因为缺乏时间和精力，所以更愿意花钱购买高品质服务，以提升生活幸福感。而在去年之前，张婷的核心客户还是收入更高的成熟群体。
　　太原市民小俊则表示，年轻群体“更愿意选择花钱买服务”的消费现象，也与年轻人遵循的社交边界感有关。例如在“上门喂养”出现以前，许多养宠人士会在旅行或出差前将宠物寄养到宠物店，或是拜托同事、朋友来照顾。但如今城市独居青年常常在社会关系方面保持一定的界限感，因而花钱买服务是更合理的选项。
　　层出不穷的“上门经济”形态背后，是年轻群体追求生活效率和生活质量的新潮流，这也为O2O再次迎来上升期提供了市场基础。
　　2 上门O2O回归大众视线
　　互联网数据服务商TalkingData发布的《2015年上门O2O移动应用报告》显示，2015年仅上门O2O领域，资本市场就投入了近300亿元人民币。热钱的涌入，也给行业的快速崩塌埋下伏笔。为了快速拓展市场，许多初创O2O企业不约而同地选择“烧钱”补贴的方式吸引用户，导致市场的供需关系完全依赖于平台的运营政策。消费者在发展前期享受到了许多优惠，因低价而被吸引。好景不长，2015年下半年起，行业泡沫渐显，光砸钱不盈利的模式让许多企业无以为继，资本也逐渐回归理性。多家曾经炙手可热的上门O2O企业先后曝出劳务纠纷、拖欠工资等问题。消费市场上，消费频次低、企业只烧钱不盈利、平台同质化严重、资金链断裂等实际经营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O2O行业迎来了倒闭潮，仅有少数头部企业依靠早期融资绵延至今。
　　随着新一代年轻群体成为消费主力，O2O也随市场需求的出现回归大众视线，只是如今它被冠以“上门服务”的名号。
　　80后用户嫣然表示，上门服务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便利和幸福感。作为一位有两个孩子的女性上班族，工作、教育孩子、照顾老人使她的生活不得不面对各种琐事。曾经有一个周末，二女儿生病咳嗽、父亲下楼买药时扭了脚、家里卫生间漏水泡了大半个屋子，家里乱作一团。当时，她通过3个软件，分别下了一个小儿推拿的订单、一个理疗按摩的订单、一个修理卫生间下水的订单以及一个全屋打扫的订单。之后，她又给自己下了一个上门美容的订单。在那个原本可能会鸡飞狗跳的下午，她和父亲、女儿分别在3个卧室，享受着各自的理疗和服务。家里的清洁和维修也同时进行完毕。那天，就连嫌弃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母亲，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夸她会统筹处理问题。
　　3 上门服务催生就业新业态
　　上门服务的需求增加催生了颇具潜力的上门经济市场，社交平台作为便捷的信息交互渠道为行业发展进一步增添了助力。据Kantar咨询数据显示，2021年国内到家业务市场规模已超2万亿，从2016-2021年复合增长率达到64%，行业规模迅速扩张。到家服务的种类可谓包罗万象，其中最基础的是上门家政类服务，如上门保洁、上门家电维修、上门灭蟑螂等。还有一类兴起的服务属于上门美业，通常包括美容、美甲、种睫毛等之前只能在线下店铺购买的服务。还有一种有所争议的上门按摩。从市场发展来看，需求很大，近几年相关的企业也是层出不穷。
　　相比于家政服务、上门维修等必须在家庭场景内完成的服务，上门喂宠、上门代厨、上门健身等将服务场景“搬”到了家中，反映出个性需求更加分散化、多元化，社会分工更加精细化、专业化。市场需求是现代服务经济的“支点”。上门服务就如网上购物，不仅方便，服务体验方式多，而且一目了然。毫无疑问，“上门经济”是对实体经济的促进，也是营销方式的创新。这种服务模式完成了生活服务商与消费者之间“最后一米”的对接，为广大消费者提供了更加便捷的服务。
　　消费者通过手机APP或网站预约需要上门服务的服务项目，服务商派遣工作人员按照预约时间和地址前往消费者家中提供服务。随着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这样的服务方式得到越来越多用户的认可。同时，一种通过服务者个人IP吸引客源的就业新业态也悄悄兴起。
　　美甲美睫师大琴，在太原已经工作了五六年。在从事上门美甲美睫前，她在一家美甲美睫店工作，收入每个月有4000元左右，每天需要坐班8个小时，工作十分枯燥。今年年初，她在某社交平台开通了自己的账号，开始分享自己的美甲美睫作品。有客户提出能不能上门做美睫，当天大琴正好休息，便利用休息时间上门给客户做了美睫，收入400元钱。一个月后，大琴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开始专职做上门美甲美睫。一部手机、一个操作箱成了大琴工作时的标配。拍摄视频记录工作，将拍摄的视频放在网络上吸引目标客户，成了大琴的工作流程。“每天有两个上门服务，就能保证月入过万，这是我之前工作不可能实现的。”说起工作前景，大琴信心满满。
　　健身顾问小潘理想的工作流程和大琴十分相同。他的目标群体是有些社恐的健身人士，但由于自己是一名男教练，很多女学员对他上门的服务形式还是有些抵触。小潘目前只能继续在健身房工作。他的理想状态是熟客通过对他人品的了解和相信，最终选择他进行上门服务。
　　4 服务安全与质量惹争议
　　提起上门经济，最惹人争议的服务要算上门按摩了。不知从何时起，各种上门按摩APP的宣传广告，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让大家感到不适的是，广告中的按摩理疗师身材火辣，衣着却罕见清凉。打开此类上门按摩APP，理疗师都以女性为主，介绍主页都辅以性感清凉照片。评论中，对于医疗师样貌和身材的评价甚至多于对按摩技术的评价。太原市民汪先生在电梯里看到此类推广宣传视频后致电山西晚报热线，“太露骨了，乘坐电梯的除了成年人还有未成年人，希望呼吁发布者对内容进行相应审核。”
　　如果说，上门按摩APP是想通过博眼球的方式吸引流量、吸引客源，那么对于上门维修、上门家政APP来说，留住客户、留住技师，是他们急需解决的问题。某上门产康品牌就跳单问题，做过一个面向全体运营者的解决视频。视频解说了品牌面对跳单的解决思路，包括提高用户的体验，细致进行前期咨询体验、售后等，目的是让产后妈妈觉得平台靠谱，而不愿意跟某个技师走。另外，就是提高平台订单量。这样一来，技师也不愿意为了客户得罪平台。显然，这两个回答并不能即刻解决问题，需要各方面协作配合，更需要订单量加以支持。
　　“上门经济”的不断发展，各种问题也不断浮出。由于准入门槛低，从业人员的素质参差不齐，上门服务的质量水平、人员态度、安全与否等问题也让很多消费者心存芥蒂。再者，当前的法律对“上门经济”衍生的服务关系缺乏明晰界定，一旦双方发生纠纷，相关的侵权责任认定、权益保护等问题难以得到高效解决。
　　其存有的部分隐患和问题也需引起重视。对消费者而言，上门服务意味着雇用陌生人进入家里，由此涉及顾客的隐私、安全问题也成为隐忧，上门服务的质量和态度也直接影响到消费者的体验感；对于上门代厨烘焙等提供餐饮的服务，食品安全和从事餐饮的健康资质也不容忽视。另一方面，从事上门服务的劳动者缺乏身体健康等劳动权益保障，对此类买卖关系的法律制度监管仍处于“真空”状态。
　　上门经济，如何才能避免昙花一现，在就业市场上顺利走下去？北京盈科（太原）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勇杰律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要加强对上门服务平台的制度性监管。应出台相关条例文件，明确此类劳动关系的认定标准，规范网络平台的用工程序，统一服务标准、规范保存服务证据、拓宽投诉建议渠道，为消费者和上门服务人员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提供维权途径。强化对上门服务人员的劳动权益保障和行业准入资质的审核把关。要加强完善对行业服务人员的制度保障体系，营造完备良好的就业环境，为就业者施展才能系上“安全带”。要加强行业性审查和自律，将上门服务的资质审核和顾客评价参考挂钩，补足资质审核的短板。同时，督促相关平台企业加强对服务人员的专业技能和心理资质培训。应鼓励从业人员考取相关职业资格证书，组织职业技能竞赛，不断提升服务水平和能力，也进一步实现人才内部的“开放式创新”。

山西晚报记者 郭卫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