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很多机构开始做年度总结，我也收到不少关于体系和方法论的培训邀请。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入行以后，我在这块花了很多时间。但体系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记得20年前在复旦读书，有一次钱颖一教授过来讲学。他说美国学者和非美国学者差别很大，美国的学者讨论问题总从同一个体系出发，通过修正甚至挑战Arrow-Debreu均衡的诸多假设来研究问题，而非美国的学者一开始就天马行空，这当中有很多洞见，但很多时候鸡同鸭讲。

       钱颖一教授的话道出了体系的本质，千万不能指望一个投研体系直接RUN一个组合，更不能以此为标准来评判体系的优劣。体系只是出发点，只是我们观察和讨论问题的坐标，类似图书馆的索引和地图。它只是让研究者能迅速、有序地介入，找到问题所在。至于你是选择F类的经济学，还是J类的艺术类，纯凭个人喜好。

      所以一个好的投研体系，并不能直接帮你得出投资组合，而是以一种重复、有序的方式展示信息，更加高效地体现宏观、中观、微观和市场各个层面的特征。至于据此得出何种组合，全凭投资者个人的喜好。就像有人喜欢趋势，就可以在这个体系中选择趋势最强的品种；有人偏好价值，也可以在里面寻找最被低估的板块。这就好比地图，一幅刻画精良的地图最大程度还原、细化实际的地貌，至于你想去珠穆朗玛还是马里亚纳，全凭个人的喜好。

      我在入行的前两年时常处于惶恐之中，因为我发现时刻都在解决各种“问题”而毫无专业可言。策略就像一个垃圾桶，每天都有无尽的问题，我对每个问题都可以谈上几句，但却连日常常规跟踪的数据都少有。因此，我花了很多时间阅读、思考、总结，最终有了一个体系。

      上述这张图被我列在2009年9月的文章中，而“下游重需求、中游量价利、上游看价格；交运看物流、TMT重创新、金融流动性”的口诀至今仍有人提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图中的一些行业发生了变动，比如说必需消费出现了医美和美容、中游的新能源和建筑变得重要·· · ·但整体的框架没有大的变化。

       我在做体系培训的时候无数次被问及“这个框架怎么用？能不能RUN一个组合出来？怎么用这个判断大势和风格？”而我始终认为，这么想就误解体系的作用了，体系的作用不是RUN出组合，而是提供一种坐标、索引和地图，使大家的研究能聚焦、重复、有的放矢，不至于像非美的经济学者那样漫无边际、不可复制。

       此外，对于中大型的投资机构，体系也是组织投研的一种方式。无论是罗马方阵还是秦朝的新军，都是一种按部就班的组织方式。它并不强调单兵作战能力多强，也不给士兵多么复杂的要求，但每个人简单、规定的动作，组合起来就是无敌天下的强大军团。一个好的体系，应该给其中的每个环节规定“常规动作”，这个需要顶层设计和自上而下，相互验证、互为因果。这样，即便每个环节都不是最优秀的人，但只要勤奋、踏实、团队协作，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这就是曾家军“招呆兵、打呆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