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的院子里,西墙外有条河,河水清深,潺潺的流,那时与小伙伴们常在河里洗澡,还摸鱼呢,为此被母亲训诫了多次。河边母亲载了几棵垂柳,样子并不大,身也不光滑,疙疙瘩瘩。春天的日子里,它长满了叶子。枝根的,绿得深,枝梢的,绿得浅。 虽然对列相间而生,一片和一片不相同,姿态也各有别,尤像少女美眉。没风的时候,密而不漏,显得很丰满,娇嫩而端庄,有点淑女的样子。斜风一吹,叶子就活动起来,阳光的衬托下,看得见那叶背面了了的绿的脉络,像无数的绿蝴蝶落在那里,把火辣阳光挡住了外面。
母亲在西墙南面角上,找人开了个小门,又请了木匠做两条长椅,树下又种了好多的花儿,有时,晚饭后母亲会陪我坐在长椅上数星星,微风吹着,数着数着就在母亲怀里睡去。
垂柳的欢乐,一直要延长一个夏天。我总想,那鼓满着憧憬的叶子,一定要长大的,但到了深秋,叶子并不再长了,反要一片一片落去。垂柳就削瘦起来,寒伧起来。变得赤裸裸的,唯有些嶙嶙的骨。而且亦都僵硬,不再柔软婀娜,用手一折,就一节一节地断了下来。
来年的春上,垂柳又长满了叶子,依然是浅绿的好,深绿的也好。我将历年收留的落叶拿出来,和这新叶比较,叶的轮廓是一样的。喔,叶子,你们认识吗,知道这一片是那一片的代替吗? 或许就从一个叶柄眼里长上来,凋落的曾经那么悠悠地欢乐过,欢乐的也将要寂寂地凋落去。
后来,母亲去世那年,我坐在树下睡了半晌,可是呀,却没有了从前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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