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火车

[散文] 火车

作者:赳赳皱菊

儿子从小喜欢火车,喜欢看火车视频、画各种火车、听火车声音和收集火车图片。他最近有个愿望——把收集的火车图片洗出来做成影集。我上淘宝网找了家店,帮他圆了梦。收到影集时,他惊喜万分,兴高采烈翻着影集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来还力邀我同他再看一遍。他为何酷爱火车呢?也许是因为我和爱人在异乡工作时带他多次坐火车吧。如今,我们已调回家乡,带他坐火车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他对火车依然情有独钟。也许,对他来说,火车就是他心中一个美丽的梦。

随着一张张图片映入眼帘,我不禁蓦然回首。

大学时,在我心里,火车是梦想的代名词。它能带形形色色的人去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让他们去实现梦想。那时,每次上学,我要先坐汽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绕啊绕,绕5个多小时,再转一趟公交车,才能到火车站坐火车。我要坐将近6小时的火车才能到长沙,然后转公交车才能到学校。那时,虽然物质上贫乏,要辗转多个地方,但只要想到坐了火车就能到学校;只要在火车上听着广播里的音乐,看着不同职业的认识与不认识的人谈笑风生;想象着自己大学毕业后工作了的情形,我就浑身充满了力量,即使是车上太拥挤而没有座位的时候。那时,即使是放假回家时,火车也载着我的期待和梦想。那时,坐火车简直是一件无与伦比的惬意的事情。

毕业时,因生活拮据,抱着“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的一时之念,我匆匆忙忙签约到了离家千里迢迢的粤西工作。每到寒暑假,我都要坐10多个小时火车再转坐几小时的汽车回家,等到快开学了又返校。这时,虽然也有期待,也有梦想,希望通过努力工作拥有优裕充实的生活,但火车主要是代步工具。每到寒暑假,我主要是想的是能否买到座位票或火车不要老是临时停车或火车要像飞机一样快该多好。

随着孩子出生并慢慢长大,考虑的问题更多,坐火车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寒暑假一来临,我就想:路途遥远,能否买到卧铺票,孩子会不会太累;我们先回孩子姥姥家还是先回他爷爷奶奶家;我们又要带孩子又要拿行李,怎样才能保证安全;我们带些什么回家,带多少;如果要住旅店,我们住什么样的……每次想到这些,我又想:学校离家为什么这么远啊,回趟家怎么会这么累啊?想东想西,有时我连买票的兴致都没了,更别提坐火车了。等坐上了火车,满眼都是大大小小的包啊,袋子啊,箱子啊,还有疲倦的恹恹欲睡的乘客,再加上自己也一身疲惫,我心里便萌生出一种酸楚,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辛酸!

辛酸之余,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想到《背影》中父亲在火车站送别儿子的情景,文中那蹒跚的背影至今催人泪下,那离别的伤感至今触动人心。

辛酸之余,我记起了杨绛的《我们仨》中的几句话:“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寥寥数语,亦是饱含离别的惆怅,动人心魄。

辛酸之余,我意识到,在汹涌的经济浪潮的推动下,如今,有多少人,为去北上广淘金,常与妻儿或其他亲人分离于火车站,要常年忍受漂泊他乡的煎熬。

辛酸之余,我又回忆起爱人曾对我说:当年我大学毕业离开长沙,他到火车站送我去粤西时,他担心我坐了车会一去不复返,会移情别恋,他好想哭,但忍住了;直到火车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潸然泪下;还好,在粤西安顿好后,我给他写信了,还好,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样想想,我就又有力量了。因为,至少,我们坐火车,不是因为要长久离别啊!

时光荏苒,屈指一算,我居然坐了17年的火车,火车早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时光荏苒,世上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多年坐火车,为了工作,为了生活。

时光荏苒,火车搭载了多少人,无论直道还是弯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时光荏苒,火车见证了人世间多少离合散聚,承载了人世间多少悲欢苦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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