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花一块钱，如果你不是急着赶路，那么坐拉萨的公交车，可以从始点站坐到终点站，是一种又缓慢又惬意的小旅程。睁着微醺的眼睛，看拉萨街头的人间烟火慢慢流淌，看许多情节随时上演，想停就停下来，人生还存在这样一种肆意的方式……

宗教氛围的光芒

说到公交车，一般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拥挤和速度感，还有那没来由的冷漠和无聊，必须需要乘客付出很大的忍耐。没有什么公交车值得赞美，但是拉萨的公交车，因为其缓慢随性，还有时而不时上演的温暖细节和故事，让它成为反映拉萨市民调性的小空间、大世界。

相信每个坐过拉萨公交的人，都知道拉萨坐公交最多出行的是穿着藏袍，左手拿或大或小的转经筒，右手拿念珠的转经人。上班的大多数是年轻人，即便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这些转经人仍然占到乘客的大多数。这使得拉萨这个不大的城市，公交车上却十分拥挤。

我常常想，要是做事像这些转经人一样能这般虔诚和认真，还有什么事干不成的。这个小城，最起早贪黑的不是上班族，而是这些把精神看得更高的转经人。但即便这么勤奋，他们永远不慌不忙，安静地坐着或站着念经，仿佛这是一辆永远不会停靠的公交车。

我从来没有在拉萨的公交上见过不让坐的年轻人，即便车上已经拥挤得不透风，年轻人还是会想办法让座。因为乘客常年的好脾气，让一些司机开车也没有那么稳妥。有时候明明已经挤得不行了，以至于很多老人不得不站着了，但是司机却不会因为这个让车稳一些。尤其在堵车的时候，忽而猛地一停，大家因为惯性不得不向前向后仰来仰去，有时候甚至会有一些人跌倒。往往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阵大笑，然后站着的人赶紧把跌倒的人扶起来。这里不会出现碰瓷的人。

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但是每天早上能在这样的小空间里，看到迎面而来的脸都是微笑的，甚至还能随便跟陌生人说上几句话，心里也感到不少幸福感。在家里因为要匆忙上班的紧张感，一到车里，基本就消失殆尽了。车内如此安详温暖，车外风景亦是迷人。每当经过柳梧大桥，看到拉萨的河水那么清澈安静地流淌，远处的布达拉宫在河水的倒影里似幻似真，便觉得这世上实在没有一个城市像拉萨这么仁慈了。

它的仁慈还体现在它的包容。记得有次在16路公交车上，我正在和一个扎了很多小辫儿的小姑娘在玩自拍，车内的人念经的念经，说话的说话。忽然上来的一个人让整个车厢都凝住了。

原来上来了一个基督徒。我在拉萨很少见到基督教信仰者。这个人实在太紧张太勇敢了，以至于他的脖子都不会动了，他的脸也涨得酱红。他像一个站立正的军人，双手笔直地贴在身体两侧，站在公交车下车门口处，眼睛看着正前方，但很明显他什么也没看见。他似乎像游泳的人一样憋了一口气，把他早已在心中背得滚瓜烂熟的教义大声结结巴巴宣读了一遍，然后在下一站蹭地下车了。

当他下车后车子启动，大家终于爆发了憋着的笑。有人用普通话说：“这个人实在太可爱了，在拉萨（藏传佛教如此浓厚的地方）竟然宣扬基督教。”用藏语交流的人，我从他们表情上看得出来，他们没有一丝对刚来的人的反感。是的，大昭寺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清真寺呢！

可以卖花卖鸡蛋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很多卖花人开始上街卖花。卖花人有的开着大的皮卡，有的骑着电动小三轮，有的则挑着担子。挑担子的人是要坐公交车的。

挑担子的花农一上车，很多人便给他让出一大块地方来。花农也很不好意思占用这么大的空间，表情遮掩着。但是他精心挑的可爱的花，给公交车里带来春天的气息，也就觉得十分美好了。有些爱花人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钱包了，且花又小又方便携带。一旦一个人开始买，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跟着买。结果是，不一会儿，花农的花卖完了。

从花农那小小的可爱的花来看，我估计他的小心思，就是想在车上卖花的。可是即便如此，觉得还是这个人又聪明又可爱，在车上卖花，大家多方便啊！反正他挑的时间又不是上班高峰期。最关键的是，花儿比市场上的要便宜，是他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还带着泥土香呢！花儿也卖完了，花农只拿着一根扁担下车了，我从车窗里看到他满脸沟壑的笑容，实在是令人畅快的笑脸啊！

同时，还有一些老人买藏式土鸡蛋。这种土特产在公交车里简直太好卖了。我遇到的几次都是藏族的老大爷，一篮子小小的藏式鸡蛋，都是被老人一个一个攒起来的，又便宜，有时候能被一个人都买走。

同时，我还遇到过卖小鱼的，卖手串的，卖帽子的。不过这些场景都是在我一个人闲时坐公交车瞎转悠的时候，我估计还有更多的好玩的东西卖过吧！

司机总不按常规出牌

有时候，我对拉萨的司机真的很生气，他们实在是太随性了。按照公交公司的规定，他们发车的频率都是定的。但是他们就是不按照规矩行事。有时候我都能等上半个小时，而按照规定，是十分钟发一趟的。我家距始发站很近，没有堵车的原因。一问司机原因，说是人太少了，而实际上人并不少。但是根本没办法，我在拉萨四年了，从来没有改进过。反正他们不急，其他人不急。急的好像就是我一个人。

即便不在站点等车的人招手，如果不影响交通，司机也会停下来拉上，与人方便嘛！记得有一次，我刚好快到公交站了，但是我要坐的那辆车刚好启动了。我情急之下招手，他就停下来了。我一上车赶紧说“谢谢！”，他说“这个还要说谢谢吗？”“啊？不应该说谢谢吗？”“哈哈哈……”

还有一种情况叫人郁闷的，就是司机会不打招呼改变行车路线。我上班常坐的6路车，总是在我时间非常紧张的上班路上，忽然向另外一条路上拐去。司机就是想在那条路上的加油站加油。

有时候，加油站加油的车太多了，司机一看要等一会儿，他索性就把乘客和车撂在加油站，吃饭去了。着急的人重新坐其他的车，不着急的人就在车边站着聊天等待。抱怨的人往往就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我也曾听到老年人说：这些年轻人也太着急了，性子那么急，可不好啊！

Tips:拉萨的公交车，很多实际站点和一些旅行软件上的是不一致的。很多约定俗称的坐车习惯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所以游客不能全靠软件来坐车，还要多问问当地人。

文/白朵 图/白朵 邱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