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鲁珉

偶尔买了一双新鞋，妻子唠叨说配两双鞋垫，说我是汗脚，免得弄脏了鞋子。

我总是嫌麻烦，觉得现在的鞋子做工那么好，加一层鞋垫，觉得是多此一举。前些时，一友送我一双绣花鞋垫，好生感动。这才猛然想起，原来是心底里从未忘记那些年凝聚爱意的绣花鞋垫。

小时候能够有一双新鞋，一定是兴奋几天的事情。每当母亲把一双新鞋递到我手中的时候，也会随鞋放一双绣花鞋垫。我总是看了又看，放在抽屉或是高高的鞋柜上，生怕沾些灰尘。这时，母亲总是说不要忘记垫鞋垫，免得脚出汗了把鞋底弄湿了。

母亲手巧，在小村里是有名的。小时候，经常有些婶子大娘到我家里，请母亲放鞋样、绘鞋垫上的花草虫鸟图案。母亲也乐此不疲，哪个来请都是不厌其烦，好多时候都还要搭上些自家的布料花线。遇到悟性差的，就索性做一双送给她们。

就这样，我就在母亲一双双鞋垫中慢慢长大。那年我上大学，离家的头天晚上，同村的小青也是众多来祝贺我上大学的一个，她却很少说话。趁别人喝酒聊天的时候，稍稍拉我出了大门，轻声说，好羡慕你上大学，可我这辈子不可能了。你上学，没什么可送的，这是我花好多天做了两双鞋垫，可能你瞧不上。

我拿过鞋垫，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说，这样漂亮的鞋垫，只有你这样心灵手巧的人才绣得出来。那晚，夜静，星空万里，只听得浅秋的风吹拂着老屋前柿树叶沙沙的声，却听不见我与小青说了些什么。

后来，每次回家，包里总会有母亲做的五六双各色各花的鞋垫，惹的同学们好不羡慕。后来恋爱了，老婆是城里人，根本就不会做鞋垫。脚下垫的依然是母亲做的鞋垫，后来有了女儿，一家大小也全是母亲做的各式各样的鞋垫。

前些时，在朋友圈看见一友绣的鞋垫，突然想起好多年没有收到过母亲做的绣花鞋垫了。心里一阵楚楚的酸痛，想起母亲绣鞋垫的情形，原来母亲也会老的，老了连做鞋垫都拿不起绣花针了。于是，在友的图片下写下几句感慨。没想到，友却记在心里。没多久，她就将一双绣有“幸福美满”的绣花鞋垫送给了我。

看着这双久违的绣花鞋垫时，倾刻间我已盈满泪水。友很年轻，不到而立，居然可以静下心来绣一双鞋垫。纯白的底子，红色的花瓣，绿色的枝叶，分明不是用针线在绣，而是用心绣成。

好长时间把这双绣花鞋垫拿在手上，凝视着，想着从前。小青送我绣花鞋垫的情景，还有母亲，斑白的两鬓，颤抖的双手，再加上一双花眼，在灯下绘制的模样，一下子尽显在脑海中。

虽然现在很多时候都是去买现成的鞋垫，棕的、麻的、棉的、竹的鞋垫来垫，好像也越来越适应了这些机器做出来的东西。可是，心底里却依旧对手工绣的鞋垫有种难舍的情意。或许，只有脚下垫着手绣的鞋垫，心里才踏实。累了、倦了、厌了、烦了，不经意间看到脚下的鞋垫，就会有一种安详爱意溢上心头，所有的不快和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也是，别人踩着自己一针一线绣的鞋垫，是一种幸福。脚下垫着用心用情绣纳的鞋垫，更是一种温馨。(如有侵权，联系编辑，予以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