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山:曾经留下你难以置信的军人故事和情怀

我曾走近你

你拥抱了我

但我只想,离开你

去有繁华、有人烟之处

无奈是无奈的厮守

厮守是无奈的无奈

白云轻柔

它挽不住游子

直到,有一天

我离开了你

那滚滚喧嚣使人沉醉

纸醉金迷

万丈红尘有姹紫嫣红

万丈红尘有莺歌燕舞

对酒当歌不说人生如梦

你不是我的梦

从不在我的梦里

但在回首时分

我有时会想起你

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时分

一切无所谓

生命经历过艰苦的搓揉

就有一颗强大的心

就有笑对一切的底气

哦,雷锋山, 这可是我对你的情思?

从溆浦县城拍摄到的雷峰山

提到湘西,人们最多联想的是张家界和电影《湘西剿匪记》,知道湘西还有一个雷峰山的就不多了。

雷峰山对于我来言,却是一个魂牵梦绕,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地方。


雷锋山,新兵最怕被分配去的地方

知道雷峰山,是我当新兵快分配的时候。

那时新兵们一谈起雷峰山就谈山色变,都害怕分到雷峰山。

雷峰山是我们部队的连队中最艰苦的一个连队的所在地。

最害怕还是因为一个传说,说如果到雷峰山当兵,四年中只有一件事,就是上山下山一次,到连队报到时上山,然后复员时下山。

分到雷峰山的兵只有两种,要么是最好,要么是最差的。

好的是去锻炼锻炼,将来培养;差的,放到雷峰山就安全,再吊儿郎当的兵也吊不起来。

我很幸运,因为在新兵连我当了班长(那一年因为中越开战,老兵上前线去了,所以选新兵当班长),新兵分配,我没有下连队,而是留在机关当了卫生兵。

我以为一辈子再也不会去雷峰山了,谁知命运偏偏将我和雷峰山联系在一起。

那是4年以后的事情,在这4年中,我去了东北吉林的一所军校-空军军医学校军医班学习。

毕业后放弃了留校和留在空军458医院的机会,回到了老部队。到老部队后本以为是留在卫生队当军医的,谁知竟然被分到雷峰山。

坐着火车从长沙一路西行,火车越往西,车窗外就越荒凉,我的心也随之感到更加凄凉……

在那时,一个大学生尤其是军校毕业生还是很宝贵的。我所在部队基本没有一个真正的(指经过高考或者全军统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我放弃了留校和留在军区医院,回到老部队,本指望好好为老部队服务,谁知将我分到雷峰山当军医,去干一个卫生员就可以干的事情,真是失望和失落万分。

心灰意冷就是我当时最真实的心境。

火车不断西行,心情不断凄凉,火车终于在一个叫溆浦的小站停了下来。

坐上雷峰山雷达站来接我的大卡车,只记得一路往群山中开,大卡车越往前开,周围就越不见人烟。

开了老半天,车子在山边几间小房子旁挺了下来。

我问道:到了?一个战士说,早着呢,才到山脚下,休息一下,准备爬山。

不一会儿,大卡车又接着从小房子旁的公路一个拐弯开向一条山路,路面坑坑洼洼的,大卡车颠簸向山上爬去,扬起一路飞尘。

车上,战士们谈笑风生,我却默不作声。看着车越爬越高,山路越来越陡,大卡车发出喘气般的发出吼叫声,在坑洼不平、九曲回转的盘山公路上向爬去。

昏昏晕晕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雷峰山山顶,山顶有一座钢筋水泥的房子,这就是我们部队的一连,也就是雷峰山雷达站。


这就是雷达

雷锋山,一个很苦的地方

到了雷峰山,才真正体会到雷峰山是一个很苦的地方。

雷峰山第一苦是终年看不到女人。

雷达站方圆40里几乎没有人烟,让官兵们最苦的是看不到女人。

雷峰山有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说是有一天,饭堂开饭,集合的口哨吹过之后,官兵们都排好队,一个战士就是迟迟在饭堂门口张望不来站队。

值日排长喝令道:××你为什么不来集合,在门口傻望什么?

这个战士说:报告排长,山腰来了一个女人!结果排队的士兵们一哄而散,全部挤到饭堂门口看去了,把门也挤垮了……

这个故事是否真实?我到雷峰山后,曾经反复查询,没有人说是真的,也没有人说是假的。我在这里呆了三年后才深深明白,这个故事是合理的。

三年中,我们这里确实很少能够看见女人。写到这里,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我只想说的是,对于我们这些18、20岁的年轻人来说,整年看不见异性,这种苦,没有纪历的人是无法想像的。

正因为此,雷峰山的节日只有两个时刻:

一个是雷达站官兵家属来雷峰山探亲的时候,一个是山下工人、学生到山上来踏青和联欢的时候。

这时的兵们最听话,最积极。干部们不用管,保证事情有人抢着做,一切秩序井然,我也失业了,绝对没有人到我这里看病。

雷峰山的第二苦,苦在生活环境。

雷峰山在大山深处,交通不便。只有雷达站的一辆大卡车来往于溆浦县城运送给养。

山上没有水,没有电。水全靠山脚下的一个储水池储水,然后用抽水机抽到山顶的储水池。山下的储水池没有水了,就只有到几十公里外的红阳机器厂去拉。

我刚到雷峰山的这年,10月份就大雪封山了,山下的储水池也无水可抽,拉水的大卡车无法下山拉水,我们只靠山顶的储水池过日子。

雷达站严格控制用水,规定每人每天只能用一脸盘水。

我们只能马马虎虎洗脸刷牙。到后来生活用水都快没有了,我们只得把大雪扔进山顶的储水池化水来用。

山顶的雪看起来很白,但是化成水就是黑的。因此,我们饭堂烧出来的饭都变成黑米饭了,看着真无法下口。但是为了生存,我们只好往下咽……

再到后来,山上库存的蔬菜也没有了,我们只有每天咸菜加黑米饭,再后来,差点连米粮都快没有了。

幸亏在准备空投时,老天开眼,连着出了两天太阳,雪化了一些,雷达站的大卡车的轮胎带着链条下山成功,拉来了给养,终于解了困。

可是,我们由于近两个月没有洗脸,结果全变成黑人了。

雷峰山还有一苦,就是生活单调。

生活在雷峰山上,晚上就没有电了。

因为山上没有市电,而雷达站的柴油机发电只发到晚上九点。九点以后,电视就没法看了,战士们只好睡觉,青春萌发的的战士们热情无法宣泄也只有眼睁睁的无聊的度过漫漫长夜。

我喜欢晚上读书,可是九点一过,没有电灯,只得点起煤油灯看书。

我一次下山去空军459医院,向在医院工作的女同学说起我们在雷峰山的生活,她惊讶的说打死也不相信,在80年代,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由于生活单调,我慢慢的学会了抽烟、喝酒。

还记住了战士们说的一句话:闲烟闷酒无聊茶。

对这句话,在雷峰山生活过的人会有很深的感受,在漫漫的无聊长夜,我喝一点米酒,朦胧地睡去,确实也是一种解脱。

雷锋山,战士们的开心事

雷峰山的兵们最开心的事有三件。

第一件开心的事情是收到来信。

雷达站的大卡车一般一个星期左右下一次山,有时要半个月下一次山,时间长的要一两个月下一次山。

大卡车下山后,兵们就开始盼着大卡车回来。

往往只要听到某个兵一声喊叫:汽车回来了!

没有上雷达的兵们都会一涌而出,将驾驶员围个水泄不通,急声问道:有没有我的信?收到信的兵们兴高采烈,没有收到信的兵们只有羡慕的看的别人,有的只好凑着脑袋去看看别人的来信解解馋。

要是谁有女朋友的来信,兵们就叫着喊着抢着要公开。

在雷峰山的岁月,才真正体会什么是家书抵万金。

第二件开心的事情是山上有人来。

这一般是在每年的四、五月间和九、十月间。

来的最多是山下的工厂(红阳机械厂-一个兵工厂)的青年工人。有时是山下县城的学生们,有时也有政府部门和空军文艺团体来慰问。

有人来的日子,就是雷峰山的节日,兵们一个个都会兴高采烈和笑逐颜开。

可惜,一年中这样的日子只有那么四五次,之后,雷峰山又是长久的寂寞。

老照片:雷峰山上的来客

第三开心的事情是下山。

只要下山了,雷峰山的兵们才觉得回到了活生生的人的世界,再也不是与世隔绝。

可惜的是兵们下山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大卡车下山,战士们想随车一起下山要经过连长的批准。

表现不好的兵们,往往得不到这样的批准。

再捣蛋的兵到雷峰山也不会调皮了,因为调皮就意味着失去下山的机会。

山下的县城居民们对雷峰山的兵们,是特别的敬重的。

那时,看电影还是一种大众的的文娱消费。

兵们下山最喜欢看电影,而县城的电影院是随时欢迎雷峰山的兵们的。不用买票,随到随看,没有座位,电影院的工作人员会在走廊里加座。

雷峰山兵们在县城的歇脚点是在一家叫"大桥"的旅社。旅社的服务员对雷峰山的兵们特别的热情。

记得冬天的有一次,我实在无法忍受几个月不洗澡,我步行下山到大桥旅社洗澡,不巧旅社这天洗澡的锅炉没有烧水,于是大桥旅社的几位姑娘用三个煤球炉轮流烧水,一桶一桶热水提到澡堂让我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

老照片:1984年部分雷锋山官兵合影

雷锋山,不可替代

我前后在雷峰山呆了三年,这三年是我最失落的时候。

作为第一批毕业的军校生,我最大的苦恼不仅仅是因为雷峰山的生活苦,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一名军医,面对是一群健康的青年军人,是没有任何使用价值而言的。

在80年代正是人生价值启蒙和树立的年代,想着同学们毕业后将在自己的岗位发挥作用,业务水平与日俱增,好胜的我,曾经在毕业时豪气万丈的说"五年以后见分晓"的我,犹如一匹骏马被栓住一样,真是心急如焚。

在雷峰山的每一天,我所有的盼望只有一个,期望突然有一天一个调令调我下山。

无数个风清月朗的夜晚,我独自徘徊在雷峰山头,尽管山风拂面令人舒畅,松涛阵阵令人心旷神怡,我心头涌上的却是苦闷,因为,我似乎看不见未来在那里。

我的苦闷,随着我对雷峰山和雷达站的了解,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我曾经抱怨道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设立雷达站?

后来我明白:在雷峰山设立一个雷达站是非常重要的。

尽管那时,雷峰山地雷达还十分落后,还是苏式雷达。

但是,雷峰山的雷达由于地理位置高,看起空中情况来向北可以看到武汉上空,向西可以看到卡拉奇上空,往东可以看到台海上空,往南可以看到南海上空。

从战备上而言,它是我国空中警戒线缺一不可地组成部分;从国际国内航空而言,航线保障和空中管制也离不开它。

在雷峰山,没有打仗不打仗的时候,雷峰山地兵们几乎每天像打仗一样忙碌着,空中情况都要就是收集上报军区、北京。

雷峰山的雷达站是必须有。我明白了这一点,接着又想,既然雷峰山的老雷达站必须要有,那么就必须要有雷达站地兵们,这当然包括为他们服务地军医。

尽管谁都要不愿意来这里,谁只要在这里呆上三天,就会想走,但是总要有人在这里,在这里奉献自己最美好年华,在这里牺牲最好的青春,没有回报。

思考至此,我第一次完成了理想与现实、激情与无奈、选择与别无选择的碰撞的心路历程。

它让我明白了所谓的人生追求和价值,不能仅仅是个人的一相情愿,更明白了奉献与牺牲确实是社会或者现实的一种客观需要,当命运让我们进入这样一种境地时,我们是别无选择。


图片来自网络

雷锋山,让人锐变

思想的转变,自然也会带来心情和行事行为的转变,雷峰山对我而言慢慢地再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我也慢慢地融入了雷峰山和雷峰山的兵们。

在雷峰山,作为一名军医,几乎没有多大地事情干,但是,雷峰山有一名军医,却可以让雷峰山地兵们感到安慰。

基层部队的军医除了看看小毛小病,很大地一个权力就是决定谁可不可以住院,当过兵地人都知道,住院是兵们回到生活中世界的一个好机会。

到了驻军医院,就不会是"白天兵看兵,晚上星看星"了,在兵们地眼中医院就是一个有人间烟火地"花花世界"。

说实在话,兵们的病基本是不用住院的。但是,按照惯例,我们每年总要安排几个兵们去住院。

这安排谁,军医说了算。

但是作为军医的我,却没有简单行事,我一般尽量安排那里在山上时间呆得很久,身体确实也有一些毛病得兵们去住院,而且事先会同连队的连长或指导员商量,看看会不会因此而引起其它兵们的思想波动。

对于想去住院而没有安排的兵们,我会很耐心的找他谈谈,说明理由。

我的这些做法得到了兵们和连队领导大力称赞,大家说我来了以后,连队的兵们不但身体的病少了,闹情绪的"思想病"也少多了。

作为雷峰山的一员,我并没有仅仅因为当好军医久满足,而是尽量参加连队各种活动。

首先我经常去炊事班转转,除了检查饮食卫生外,还经常同管伙食的志愿兵石头研究食谱,尽量把雷达站的伙食搞的好一些。

有趣的是刚到的那年,雷达站杀猪,他们竟然认为军医是学医,应该会杀猪,硬要我杀。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我拿起刀从猪脖子刺向心脏,然后转几下,一刀搞定,他们说我是专业的屠户,其实我从来没有杀过猪,至今想起来还好笑。

由于我的建议,雷达站实行了"三菜一汤"模式,结果兵们吃的兴高采烈,雷峰山雷达站的后勤保障工作竟然成为军区空军先进经验。

连队的兵们不装病号,伙食也好了,连队干部说,思想工作减少一半了,看来军校的毕业生就是不一样。


老式雷达

雷锋山,军医也医心

人,获得乐趣的原因有许多种,但有一种特别珍贵,那就是融入的快乐。我觉得假如一个人不能融入他所在的环境,不能从他能干的工作中找到乐趣,那么他的快乐是有限的。

在雷峰山,我慢慢的融入雷峰山,并在雷峰山的军医这个我曾经认为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岗位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慢慢的体验到了工作的乐趣。

到我这里看病的兵们,或多或少有些思想的疙瘩,我在耐心看病的同时,还很耐心同来看病的兵们聊天,对他们的苦恼谈自己的看法,尽量排除他们心里的疙瘩。

慢慢地,喜欢到我的卫生室的兵们越来越多了,连雷达站的干部们也开始愿意到我这里来聊天,谈谈他们的心事,听听我的意见。

有一段时间,雷达站的最高官们--连长和指导员因为工作上的分歧有些不开心,都找我来诉苦,我对他们说,一个单位的领导闹矛盾,结局只有一个,两败俱伤。工作有分歧,可以大家都让一步,千万不要非要分个是非对错,绝对不要找上级领导来给你们评判,因为上级既无法给你们评判,只会觉得你们班子不团结,还会觉得你们这里一团糟。

听了我的劝解,连长和指导员慢慢的注意彼此让步了,关系融洽了,一年以后,双双被越级提拔,一个当了营教导员,一个到团司令部当副参谋长。

这样,我在雷峰山的获得了一个评价:我们的军医是半个"指导员",我会做思想工作的名声也慢慢的在我们部队响起来。

一天,我们雷峰山下的一个雷达站(在溆浦,有一个机场,也配备一个雷达站,和我们雷峰山是一个营)打电话说有一个兵因为思想问题躺床铺,要我下去看看。

在看病时,通过交谈,这个兵是一个干部子弟。

当兵前,在学校就是调皮大王,家里拿也没有办法,只有将他弄到部队来,期望部队来管教管教。

到部队后,艰苦的生活,严格的纪律更使他觉得难受,一心想离开部队,就是被开除也心甘情愿,反正回去后老爸老妈会给他安排好的。

对这个兵,我没有给他谈任何大道理,我只是问了他:你是不是男子汉?他说是。我又问他:知道不知道什么是男子汉?他没有声音。

我接着说:我认为一个男子汉起码就是到哪里都不要是个失败者,不要让自己吃亏,不要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你同意不同意?

他说,这当然,我从来不让自己吃亏!

我说:错!你一直在让自己吃亏!他茫然的望着我说:我不明白。

我说,你读书,差点让学校开除,你到部队又离开除军籍不远,你当儿子,让父母操碎心伤透心,你当军人,让领导和战友瞧不起你,就算你能平安无事地离开部队回家,你还能怎样?

一个在两个人生历程中都彻底失败的人,到下一个地方也会失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我的话,使这个兵们头上开始冒汗了,他喃喃的说:我也想当一个好学生、好孩子、好兵,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处都给我过不去?

看见他思想触动了,我的语气就开始平和下来,慢慢地对他说,其实要改变这些,我有一个秘诀,你想不想知道?

他兴奋的问道:真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点头说:真的,只要你坚持按照我的秘诀做10天,你就会觉得你会是另外一个你,而且你觉得当这样的你,比当现在的你快乐多了。

有这么神奇的秘诀?那你快告诉我,他急切的说道。我说:这个秘诀很简单,就是在这10天中努力克制自己尽量不要说"不"字,而是尽量笑着说"好"。

这就行?他问道?我说:你试试吧,10天后我来看你。

10天后,他们的连长问我:军医你究竟使了什么魔法,让他变了一个人?

这个兵们见到我高兴的对我说:军医,我终于得表扬了,被表扬真的很开心。我说:只要你多说"好",少说"不",你不但会得到更多的表扬,而且你会觉得做人开始有意思了。

其实,我能够做这个兵的思想工作,并不是我有多高的水平,而是我也经历了同样的心路历程,只不过我早点悟了而已。


雷锋山,需要就得会

80年代,那时的大学生还很少(不像现在的大学生贬值到快找不到工作),因此大学生是比较吃香的。

伴随着的一个有趣现象是,人们都认为大学生是很有知识的,是万能的。

我们雷达站的连长每逢有人来,就介绍说:这是我们军医,大学生!口气彼为自豪。

更令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一次,上级要求我们雷达站制定各种备战预案,他竟然说,找军医去,让他和你们一起搞;还有一次,年底团部开表彰会,要雷峰山雷达站在表彰大会上发言,他也将写发言稿的任务派给我,说:军医,我们雷峰山露脸的机会到了,你一定要写出一个具有大学生水平的发言稿来哟。

对这些,我没有拒绝,因为我觉得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只有积极参与,试试看。

在制定作战预案时,我尽管不十分懂,但是,我就在副连长表述的意思上,加以整理,尽量使他们原先的预案简洁一些,逻辑性强一些,这些上过大学的人都会,结果我们雷峰山的作战预案就显得一目了然,被团部评为最佳预案,连长十分高兴。

写大会发言稿我那时也没有写过,何况我对雷达站的全面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但是,我同样把它作为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化了三个晚上,认真看雷达站的各类情况,然后将情况分分类,归纳性的写了一个发言稿。

写的时候,正是雷峰山最寒冷的时候,在宿舍根本无法写,写一会手就冻僵了,我只好躲在雷达指挥车中写才写好。

写的时候,想着大家都在烤火,我一个还在费脑子的受洋罪,何况这确实不是我份内的事,几次想打退堂鼓,但是,想想我不干,还是得找人干,于是就硬着头皮写完了。

最后,稿子到全团表彰大会去读,效果还不错,团部以为稿子是代表雷峰山雷达站发言的通讯排长写的,结果开年就将他调到团政治处去了。

说这些,是想告诉现在大学生朋友,一个大学生新到一个单位,别指望别人量才派活,而是要尽量使自己能够尽快适应派到自己眼面前的活,你干好了,别人就会认可你,干不好,别人是不会听你理由的。


春初的雷峰山


雷锋山,有时也很美

在雷峰山三年,生活虽然艰苦,但是雷峰山自然美景却是身居闹市的人无法体验的。

雷峰山的美有三美:

第一美,美在万物自然。

这些年去了很多景观胜地,包括所谓的自然圣地--九寨沟,感觉一个字:闹。如潮的人流,接踵而至,赶鸭式的观光,搞的人毫无兴致。而雷峰山却不然,静寂的群山,清新的空气,悠然的森林。你如果置身在雷峰山,伸出双臂一喊,回声此起彼伏,你会感到在这里真正的人与自然的合一。在雷峰山三年,我感觉最好的是,我独自一个人走雷峰山的林间和我夜晚独自一个人坐在雷峰山头听松涛,这时往往将我带到一种万物空灵的境地。

第二美,美在山云交融。

在雷峰山,我看山看云,经常念叨在口是这么两句:不知道是云在山中,还是山在云中。如果是晴天,中午时分,你如果站在雷峰山头,就会看见白云在在脚下翻滚,举目远眺,云生云起,如涛似海,群山葱茏,此时,常常给人一种跳出凡尘俗世的感觉,觉得在人世间的中烦恼已经置身事外了。在雷峰山的岁月,我曾经为雷峰山的自然景观所陶醉,也曾写了不少的诗,至今已经很难找到了。但是,其中有些诗意我依然清晰在胸,就是我曾将雷达站的兵们比喻成大山,静看平淡无奇,细品,其味深远。

雷峰山云海

第三美:美在四季。

一年四季,雷峰山都有其鲜明自然色彩。

春天的雷峰山,或清脆欲滴,或万山红遍,真实景象万千,这时到雷峰山来,采竹笋,摘蘑菇,挖厥菜,真是不费举手之劳,一场春雨之后,雷峰山的兵们提一个桶走到林间,不一会儿就是满满的一桶蘑菇回来,饭堂不一会儿就会飘出蘑菇鲜美味道,至今依然十分怀念,在上海,再也无法真正品尝到那野山菌了。

夏天的雷峰山最美的夜晚,山风送爽,十分怡人。雷锋山的傍晚,彩霞漫天,夕阳如血的在晴空万里中灿烂的变幻,真是如诗如画。夏季雷峰山最的时光要数是夏夜,凉爽的雷峰山夏夜,是独坐听松涛的最好时光,是独坐看星星看月亮的最好时光,这种感觉,是无法言传的。

秋天的雷峰山最美的看云海,此刻,虽然是天高云淡,但是雷峰山的云海却最为壮观。

冬季的雷峰山自然是看雪了,看雪,在雷峰山,最神奇的是要雷峰山一个叫大风口的地方,这里顾名思义,风最大最急,看雪花飞舞,才有一种漫天大雪的感觉。


雷锋山,难得的一个场爱情

在我所知道雷峰山的爱情故事中,印象最深一个故事是一个雷达操纵员的爱情故事。

这个雷达操纵员的外号叫"表妹"。"表妹"其实是一个男兵(雷峰山也没有女兵),是湖南本地人。

他为什么外号叫"表妹",没有搞清楚。我想大概是因为他在雷峰山的那些很豪放的兵们中,是比较斯文的一个,再加上他长的比较白净的原因吧。

"表妹"是83年的兵,是雷达操纵员。在雷峰山的兵们中,是一个比较有文化的兵,所以当兵一年后,就当了操纵班的班长。

大家要问,你不是说雷峰山终年难得见到女人吗?没有女人的地方,怎么会有爱情故事?

大家不要忘了,雷峰山虽然经年不见女人,但是也有那么几个时间段是有女人来的,特别我前面提到春游和秋游季节,会有青年工人和学生上山来。

故事就发生在一次学生来雷峰山的秋游之后。

在来雷峰山秋游的学生中,有一个叫洁的女中学生,是一个有点奇特的女孩子。

说她奇特,是因为她与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胆子特别大。

一般的中学生年龄都在16、17左右,还是出于羞羞答答状态,还比较胆小。而身材小巧玲珑的洁就与众不同,特别有自己的主见,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的做。

洁自小就喜欢军人,什么时候打定了非军人不嫁的主意,我无法得知,我想她肯定是有这个想法的。

据说,洁还是初三学生的时候,15岁的她,就孤身一人跑到当时的广西中越边境去过,自称是女记者,要采访前线的官兵。结果因为没有记者证(可惜那时造假还没有泛滥,不然洁可以搞一个假记者证),更何况小巧玲珑的洁更容易被看出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前线接待采访部队干部哈哈一笑,没有让她采访。

但是,还是感动于这么小的一个女学生的爱军热情,让她参加湖南的一个慰问团随团活动。

广西的一行,尽管让洁有了一次近似传奇的经历,但是,洁觉得是意犹未尽,是带着遗憾回来的,因为她没有零距离接触军人。

那年,她们中学组织学生来雷峰山秋游时,身为高二学生的洁显得兴奋不已,态度坚决的要求参加。

记得哪次秋游来了许多学生,开始是学生和兵们联欢,然后就是自由活动。那是我正在打算考研究生,忙于看书。尽管也是未婚的青年军人,但是对这种小儿科的活动毫无兴趣,没有稍微露个脸,就回房间看书去了,遗憾是没有看见洁是什么模样。

自由活动给了"表妹"和洁的机会,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就产生了好感,自然外人是无法得知,我也不打算虚构,只是从事后大家谈论中知道零零星星。据说,秋游那天,"表妹"陪着洁一帮女同学逛雷峰山,吹雷峰山的一年四景,吹雷达的神奇,还吹了雷峰山雷达兵结婚的一幅有名的对联。

这幅对联本不打算讲给大家听的,因为有点黄,有点容易让人产生非议。但是,为了真实,只好说给大家听了。这幅对联据说是雷峰山一名佚名的兵们为一个雷达技师结婚时拟的。上联是:串联并联穿并联;下联是:充电放电充放电;横批是:自由振荡。这幅对联全部是雷达部队所用到的电学电子名词写成,用于新婚夫妻无不贴切,堪称一幅佳联。但是,如果你要往歪处想,也是十分形象贴切,明白过来,总会一阵大笑。(是否算黄段子的鼻祖?很雅的黄段子)

据说,就是这么一接触,洁觉得军人不断神奇,而且很有趣。特别是对"表妹"好感尤佳。从此以后就和表妹开始书信来往。

雷峰山的书信是几乎没有什么隐私的,信有时就是小说、书报,谁拿到谁就看。"表妹"和洁的情书来往,"表妹"尽管很小心,买菜的大卡车一上山,"表妹"总是第一个抢信。

但是,俗话说,马总有失蹄的时候。一次,大卡车回来,"表妹"正在雷达车上忙空中情况,无法抽身抢信,结果洁的来信被兵们拿到,有声有色地读了起来。于是,"表妹"和洁的事情就公开化了。

说实在的话,"表妹"和洁的通信只是年轻人相互之间倾诉爱慕之情,信中的许多心情描述也属于正常范围,我听雷达站的连长和指导员议论此事的时候,他们是带着某种赞扬的口吻说其中一些细节的。

可是,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在雷峰山这样一个环境,这件事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了:

一个是正在服兵役的战士,一个正是在读的高中生,军规、校规都是严禁谈恋爱的,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

尽管雷达站的官们想低调处理这件事情,因为"表妹"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雷达兵,空中情报看的又准又快,总是第一个能够捕捉到目标,打算教育教育了事,但是因为洁是中学生,不敢马虎了事,不得不将情况向洁的中学作了通报。

雷峰山惟一的一次爱情就这样夭折了。

现在想来,特定的人群,特定的时代,确实是付出特定的付出和牺牲。军人的爱情也是如此。

此后不久,"表妹"后来曾经报考过军校,参加了雷达团组织的全军统考培训班时,我也临时下山被抽调到培训班教语文和化学。

课余,我曾经开玩笑地问"表妹",现在还同洁联系吗,洁现在如何?

"表妹"说,自从那件事以后,洁地学校和家庭都找洁谈了话,洁的父亲是一位副县长,在表明坚决反对他们来往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个他们今后可以来往的条件,就是洁至少要考上大专以上的院校(那时不像现在,能够考上中专就可以放鞭炮了,可以做有办公桌的工作),"表妹"要考上军校。

我说,那你现在好好努力,争取考上军校。"表妹"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久,表妹考上雷达指挥学院,洁也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原本以为这一对恋人终于可以比翼双飞了。

谁知,3年后,"表妹"从雷达学院毕业回团部报到时,我也调回了卫生队,当我问起他和洁的事情时,"表妹"说,他们两年前就黄了。

雷锋山,我毫不迟疑的入党

将自己和雷峰山的生活融为一体后,我在雷峰山的境况也有所变化。

在我到雷峰山3个月后,雷达团的政委带队来雷峰山考察干部。连队连长和指导员异口同声向政委夸奖我,说我不断医术高明,而会给官兵做思想工作,会参与连队作战预案的制定等等。政委一听,说还有这么回事?看来这个军校毕业还真不错,这样的干部入党了吗?

连长指导员说:他还没有写入党申请呢。

政委说:那还不赶快培养。

关于我入党的问题,其实是有一个原委的。

我在军校时,是学员区队的团支部书记兼学员队团总支宣传委员,本来就可以申请入党的,当时的学员队领导也曾经找我谈过入党问题。

但是,那时中国刚改革开放不久,各种思想比较活跃,党内正在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我觉得自己思想上还没有一些认识没有弄清楚。

所以,我就对学员队领导说,再等等吧,我打算在党的十二大开完以后,再考虑入党的问题。

当时学员队的领导很不开心的对我说,哪有像你这样的,在军校入党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你倒好,组织培养你入党,你还不干。

我诚恳对学员队领导说,入党,是一个人在政治上的重要选择,是一件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我不想因为某种功利的原因轻率的作出选择。

学员队领导看我这样认真的样子,就说: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态度。就这样,到毕业时,我们学员队的四个区队团支部书记,我是惟一没有入党的。

当雷峰山雷达站的连长和指导员找到我谈入党问题时,我就一口答应了马上写入党申请。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在雷峰山的生活,我感觉到我在军校时那些苦苦思索的理论问题是光靠思考是没有答案的,现实与理想不能简单的划等号。

我知道了思想上的高境界与现实中崇高行为的区别,我认为尽管思想上还有许多困惑,但是只要清楚大的趋势就可以作出选择了。

这样,我在到雷峰山后的半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久我作为特别优秀的干部提前晋级。

一年后,雷达团考察干部,我作为考察对象列入团指挥连指导员的和团卫生队副队长的考察人选进行考察,我似乎进入一片前途光明的境地。

可是这两项考察结果都泡汤了。

提指导员,团考察组听了我试讲的政治课,看到战士们听的津津有味(部队大多数政治课是听的让人打瞌睡的),给我打了一个高分,可是提拔命令报军区空军(雷达团是独立团)被枪毙了,理由很简单,说是培养一个军医很不容易,你们是瞎胡闹。

提卫生队副队长也泡汤了,原因是老政委转业了,新上任的政委是一个熬了多年才提拔上来领导,特别反感快速提拔干部,一句既然这个干部那么优秀,就多磨练磨练吧,才毕业一年多,机会多着呢。

提拔没有成功,离开雷峰山也就不可能,我只有继续在雷峰山呆下去。

但是,我的心境好像并没有受到多大打击。

因为雷峰山让我明白,生活不仅仅是自由的,也是无奈的,不管是自由的还是无奈的,关键的是人能不能适应环境,从而让境况变得快乐和开心。

直到三年后,因为一个新毕业的军医分到雷达团,然后将我从雷峰山顶替下来,我才被调回团卫生队。

再以后,那就不是雷峰山的故事了。


尽管以后,我经历了许多事,到了不少地方,也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但是,雷峰山总是让我无法忘掉,有时做梦,又似乎觉得自己在雷峰山。

常常,我会问自己,雷峰山还会大雪封山吗?雷峰山现在还点煤油灯吗?雷峰山的兵们上山下山还是那么难吗?大桥旅社还在吗?山民们还是那么淳朴吗?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雷峰山,是我一个魂牵梦绕-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地方,一个永远无法忘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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