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散步吧》:时光笔记

读简媜的文字,如同与老友一同散步,无目的地边走边聊,在燥热的夏日里如身在山林清雅,颇得几分清凉。简媜的文字并不女气,并不过多的滥用眼花缭乱的形容词,也不刻意比拟个人的细微情感,相反有种铿锵的英气,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和享受与之“漫行”的乐趣。

昔年的自己会因为注意力的分散落下许许多多的不解给未来的自己,而这些不解有些在岁月中褪色,有些不知所谓地遗失,有些带给未来一种惊喜,或者回望和审视。

读文字,是在他人的陈述之中体会到静谧流淌的岁月之声,不见回响,却如温水抚过干裂的心灵,因为有文字,曾经的记忆随着笔墨一点点复苏,渐渐让人忆起苍白时光里的闪亮。世道喧闹,道路泥泞,远望迷蒙,唯有一线相牵的少年回忆,带我们回到梦中的黄金时代。

埃米莉·狄金森说,“雅典的少年,请忠于你自己,和奥秘——其余一切皆不实——”

只有自己,只有关注自我,只有相信自我,那么这个关于自我的世界才得以构建完整。文字总归是坦露心语,瞬间的宣泄也正是时光的镌刻,只待未来有缘人同行一路。

《陪我散步吧》收录了简媜整理三十多年间积存的旧稿,在整理的过程中,简媜由衷地回忆起自己人生的数个重要阶段,并将之回溯为四个步道:步道一,当一个缪斯少年在荒街上沉思;步道二,散步到芒花深处;步道三,老朋友相对论;步道四,一个人的荒径。

四个步道可以简单理解为人的青少年,人到中年,一生老朋友,艺文生态反思。回首三十余年笔耕,简媜有悸动、有沉思、有欣慰、有致敬、有感慨、有伤痛,但更多是“如今想来,也只剩长长短短、在风中舞动的光影而已”,就像“借着回忆,在时光中漫行,领悟种种百炼钢终于化成绕指柔。”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心路历程,也是一段值得借鉴和反刍的时光笔记。

“你若肯仔细想想,就会相信的确有一只不可见的强力大手,伸进尘世之间,摆布芸芸众生,使无知无觉的脸孔各朝一个梦想不到的方向,走向理解不来的目标。”(康拉德《台风》)

简媜在文字里剖白自己的人生经历时说:“岁月悠悠,挺过风雨交加的成长路,我方能成为我。”

我们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不经历风雨,又如何能见彩虹?任何一种过往经历皆是个人的财富,心灵的磨难更是打磨成熟最快的刀锋。人也曾低头走路,抑郁寡欢,也曾苦闷无奈,然而经历过,便有看淡的一天,昨日一切,譬如昨日死。——我要继续向前走。

亲人去逝时,我将QQ签名改为“有限的岁月,很短的余生”。倏忽而至的生命终点让人伤心又无奈,于是对很多东西都失去精力,白发,去关注,就像人之将去,总要扫荡一下自己的人生,思考一下:我的这一生又能留下点什么?

简媜是个善于反思甚至反诘自我的人,在她文字里总能看到清醒的自我批评,有对未来少年的殷切点拨,更多是对个人人生中珍贵时刻的整理和梳理。人生需要这样的梳理,就像断舍离,丢弃一些包袱,放开一些心神,完成一些梦,自我对话,走更坚定的路。

这本《陪我散步吧》收录散文篇章或前或后都有“作者交待”或“作者后记”,交待写文当时发生的事。如果文稿是人生整理的里程碑,那么这些交待或后记就是人生的注解——这些构成一个完整的“我”。

如果有一天,当人生散步到终点,回顾一生时,这些些的故事片段便是最佳的灵魂书写——这就像一个活在无光角落的人,遇到一个送给他丝巾取暖的人。

有人陪着散步,便是幸运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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