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

春天来了，田野上暖洋洋的，春风轻唱一首甜甜的歌，伴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回荡在耳畔。空气里弥漫着绿草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蓝天上，一只只漂亮的风筝，像大鸟一样展翅飞翔，给眼前绿色蓬勃的春景增添无尽的乐趣。正如清代诗人高鼎的诗中所述：“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我眼前也浮现出童年在春风里放风筝的情景。

儿时，每每春风拂面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便去田野上看人家放风筝。望着天空中一只只漂亮的风筝，我羡慕不已。太想拥有一只风筝了，因此偷了家里的竹子门帘和糊顶棚用的白纸跑到小河边，想亲手做一只大风筝。结果浪费一把把竹篾和几张白纸，也没做成一只像样的风筝。

母亲站在院子门口，用浓重的乡音喊我的乳名：“宽儿，回来吃饭喽——”尾音拖得很长，在春风里回荡。这熟悉的喊声穿过了小树林，与春风一起溜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把竹子门帘撕破了，因此不敢应声。半晌听不到我的回音，母亲沿着河边的小路找来了。她看见了地上撕开的竹子门帘，狠狠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大声说道：“好好的一扇门帘，谁让你拿来的！看把你能的。”说着，用手一指竹子门帘，“都撕成这样家里还能用吗？”她用食指在我额头狠狠地戳了一下，厉声喝道：“败家子！”气呼呼地卷起竹子门帘转身走了。

当时，我家的生活艰苦，母亲勤俭持家，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可是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一扇好好的竹子门帘被我撕得不成样子，怎能不叫她勃然大怒呢？

见母亲怒气冲冲的样子，我吓得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出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大门里。我怯怯地往回走，从门缝中看见母亲坐在木凳上，正用刀削刮竹篾，一旁放着一把竹篾。她按尺寸截断竹篾，用细绳扎成一个椭圆形的圆圈，在手里比画一下圆圈的大小，又在两边扎上两个小圆圈。柔软的竹篾在她灵巧的手上跳动，一缕长发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她轻轻用手捋到耳后，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我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身边，伸着脑袋细看，见已经修补好的竹子门帘放在一边。而此时，她正在扎一只大风筝骨架。我怯怯地站在她面前，想帮把手。她不搭理我，聚精会神地扎着风筝，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风筝的骨架捆扎好了，母亲在手里颠一颠，试试结实不结实，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专心致志地往上面糊白纸。不一会儿，一只大号的蝴蝶风筝的雏形出现在眼前。这时，母亲才抬起头来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风筝不是谁都会做的，想学可以来问妈呀，妈会教你的，不应该把好好的竹子门帘撕破了！”我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吭声，直搓手点头。过了一会儿，母亲站起身拍拍我屁股上的土说：“好了，这下随你的心愿了，风筝已经做好了，快帮妈把你的彩笔拿来，我要给这只蝴蝶画上彩色的翅膀。”母亲拿起彩笔在风筝上细细地画着，她低着头一笔笔描得很认真，画的蝴蝶还真像。

母亲带着我去春风习习的田野上放风筝。只见她熟练地拉动风筝的细线，蝴蝶风筝摇头摆尾在天空越飞越高，伴随着我们的欢笑声飞上了云端，仿佛把我也带上了天空，耳边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声，身子也飘飘然了，把那些清苦的日子越甩越远……

岁月悠悠，如今家乡人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母亲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我站在春天的原野上，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把春天的大地渲染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湛蓝的天空中，几只漂亮的风筝正迎风而上。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母亲的那只美丽的蝴蝶风筝，也在天空中迎着春风翩翩起舞，下面连着一根长长的细线，那是母亲用爱编织的线，正牵着我的童年在春风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