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芯

    有人说：“现在的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选择，但感受生活的能力正在急剧丧失。”物质充裕的时代，我们常常迷失于唾手可得的选择中，生活看似无比丰盛，但却因为少了一份“认真对待”的态度而常常感到生活的空虚与乏味。

    比如可以听到的音乐越来越多，却再难用一个夏日午后聆听一首歌曲；可以选择的学习方式越来越多，却再难静下心来好好阅读一本书；可以吃到的美食越来越多，却再难怀着珍惜的心情一口一口仔细品尝……

    世界变得扁平，各种各样的选择涌到眼前，我们看似拥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但却总是容易被那些短暂而新鲜的快感牵引着。如此这般，又何尝不是成了“选择的奴隶”？

    而认真对待之心，或许就是一个出口，一剂解药，让人生可以沉淀、松弛、敞开，找到自己的锚点，经营自己的花园，获得内在独一无二的丰富体验。

    生命，不会因为“选择”而更丰富，却会因为认真“对待”而更丰盈。

    认真对待，是对此刻的感知

    认真对待，不是对于效率与数量的盲目追逐，而是将身心安顿于此刻，感受眼前这一枝花的美丽。

    前几天去看一个插画展，大约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闭馆了。一个看过的朋友说她看了三个多小时。她还发来几条语音，热心地推荐让她印象深刻的作品：那顶有魔法的红帽子，那栋长出花朵的摩天大楼，那个窗帘上变出花园的老婆婆……我努力回想，脑子里却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恍然明白，并不是画展无聊，只是因为我缺少“认真对待”之心，就这样错过了那些宝贵的心灵触动。其实我手机中下单了许多喜欢的展览的票，却似乎总是赶着时间匆匆地去，匆匆地回，以数字的积累满足自己的虚荣，实际上心灵得到的养分远不如认认真真看一次展览的人。

    想起曾听人说起自己去了多少地方旅游，罗列下来，大约够写满一页纸。但是每每细询之下，对方却说不出一个触动自己的点。原来只是跟着旅行团走马观花，积攒了一堆看似丰富的数字和地名而已。

    再伟大的作品、再美丽的风景都不会跟匆匆的心灵产生共振。只有停下来，感知，那些丰富的行程才不至于沦为数字的积累。

    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去故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俯着身子耐心地给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讲故宫的文化，每一个雕塑、纹样的寓意都讲得很细致、很生动，孩子们围拢着听得津津有味。我想等他们长大之后，一定还记得这个故宫深秋的午后。

    认真对待，是对一物的珍惜

    认真对待，也是珍惜之心。一花一物，你如何待它，它便会以怎样的面貌来回应你。

    我想大约只有在珍惜的心情里，才能体味到自己的生命与万物的链接与共振。人与物之间最好的状态，该是互相取悦的。

    认真对待之心，也是对生活细腻而入微的体悟。不禁想起沈复的《浮生六记》中的一则小事。那时，他与妻子芸娘寓居扬州，房子也是很小的。有一次沈复去山中扫墓，捡回了一块有漂亮纹路的石头。夫妻俩便琢磨着将石头放在了一个长方盆中，作为山峰的峰峦；空余的一角，用河泥种了千瓣白萍；“山峰”之上则种植了许多茑萝花。

    到深秋时节，茑萝花开，红色的花朵蔓延满山，水中白萍也纷纷绽放了。两人看着这盆亲手经营的小小景观，恍惚神游，觉得如登上蓬莱仙岛一般。

    其实，生活的滋味、人生的趣味全在这样入微的心思里。几枚蔬果，几枝鲜花，甚至一块偶然捡回的石头，一只亲手制作的杯子，都可以是生活的题眼。若认真对待，便可经营出一片不落于世俗的诗意天地。“斯是陋室”，也可有一片清雅意境。

    如果说“选择”是长途的跋涉与相遇，那么“认真对待”就是一次美妙的停顿。因为选择，我们看到这个世界的广阔；因为停顿，我们体验到生活的美妙。认真对待之心是对当下的感知，是对常物的珍视，也是对生活的入微。与其在数不尽的花丛里迷了眼、乱了心，莫不如停在此刻，只取眼前这一枝，“当你用心对待她时，便也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