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采访这位创作者,我们抓了她三回

 还没见孙子轶之前,先看了她的画,色彩绚烂,情绪喷薄而出,天真、无遮拦、纯粹,又有些稚气和使气,暗涌的是年轻的力量、创造、才华和迷惘

群像-等待的人

想象中这应该是个气场全开的女孩,见面那天,暴雨与晴天来回切换,坐在咖啡馆落地玻璃窗前的孙子轶说:“我常常在下雨的时候坐在咖啡厅画路人,我喜欢跟人保持距离,但是我也很喜欢观察他们,这样的方式让我感到安全,下雨天,又多了一份诗意的保护。”

咖啡馆写生

那些绚烂色彩背后的握笔者,原来是个有点社恐的女孩,她有许多“怕”,怕黑,怕“在场”,怕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怕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她不断逃离,以物理空间的移动,先后在渥太华、温哥华、纽约、悉尼、巴塞罗那、成都生活过;以对于不喜欢事物的屏蔽,先后换过五六个专业,也曾经在开画展前逃跑(她强调画是送去了的,只是人不在)。

一边“逃跑”,一边深深扎进当下的生活,孙子轶是个妥妥的体验派。画画之余,她不停地买书、翻翻、随手丢在一边,看展、看热闹,跟朋友聊天,听说唱音乐……

这种矛盾的心境带给她一种稳定的平均

孙子轶高中时就从成都去了加拿大上学,后来拥有了神奇的6年半本科经历:先是在加拿大的西蒙菲莎大学学习传媒专业,半年后转去学习电影,一年后转到哲学系,两年后转入纽约视觉艺术学院学习插画,后转为纯艺术,最后到New York Studio School 进修,中间休学了一年,去澳大利亚读了几个月政治科学。

2018年,孙子轶在nyss学习期间

在生活过的城市里,她最喜欢的是成都、巴塞罗那、纽约,“三个城市有很多的差异,但有一个很大的相同点:人都很有活力,而且城市的包容度很高,可以容许不同声音的出现。”

在一个地方生活,她也会选择频繁搬家,不在一个地方久留,或许是为了保持旁观者的状态,因为一旦“在场”就需要互动和参与,自己就很难抽身。

在西班牙街头用废料做装置

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有据点的半停留,据点便是成都。

2019年,孙子轶毕业后回到了成都,没有正式打过工,算是全职在搞创作,养了一只性格温柔的,喜人不喜狗的叫Rothko的狗狗,去哪里都带着它。

以喜欢的画家的名字为狗狗命名

身边有狗,手里有画笔,手边有书,是流动之外的稳定,是她生活的锚。“最近在反复看《夜晚的潜水艇》,你都能够想象到文字里面描写的那种光照,你感觉到那个程度的光,很神奇。”

为了有安静的创作环境,孙子轶有段时间住在青城后山,偶然去到了书造社喝咖啡,挺喜欢那里的环境和选书,慢慢就和主理人成为了好朋友,许多作品持续在那里展出。

在书造社展出的水墨画

画什么题材,用什么心情去画,跟她处的环境有关。一开始,画什么是一种表达的冲动,后来,会有一些理智的思考和画面的排布。“直接宣泄的画作依然会有,但太消耗,更多的时候会去把控。”

有人说她的画是德国表现主义,擅长以线条、形体和色彩来表现情绪与感觉,追求强烈的对比效果,以及在艺术上扭曲和变形的美感。

群像-机场的人

没有学素描,直接就进入了油画阶段的孙子轶觉得,这样的方式让她保持了好奇心,技术的东西慢慢学就是了。至于是什么派别,可能是偶然,刚好她用了那样的表现方式,对世界作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解释

与自己的作品在一起

创作时的她,会有提前构思好的部分,但不会画草图,会找个安静的角落,戴上耳机,“谁都不要碰我不要吵我,专注的时候,很难用开心来表达,当下是什么就是什么。画完之后可能会去思考,但是在当下没有办法去享受。”

创作中

画完,如果满意的话,她会保留作品,如果感到不满意,就会重新覆盖一层,再画。“盖不掉就毁了,不能接受不满意的画存在这个世界上。”

从大学时找到绘画这个表达出口到现在,时间并不算很长,她内心没有解决的问题也还有很多。

好在,现在是在解决的过程中。


比起风景或静物,孙子轶更喜欢画人,“人给我感觉更加熟悉又很陌生。自己作为人,但并不了解人,所以画起来更加有趣。感觉每一次人物肖像都让我更了解某一个人,或者被观察的某一个群体。”

像这样的下雨天,她往往在城里某个有大落地窗的咖啡馆坐着画路人。“有些时候我会拍下来,如果走得不那么快的话,我会以速写的方式画下来。”

咖啡馆写生

陌生人在她的画里,往往没有清晰的五官,而是通过形式或色彩的变化和夸张,强化绘画者和被画者的情绪。

画熟悉的朋友

“画熟悉的人才会画五官,因为了解, 他们的五官就不只是生理上的五官,身体的每个部分都会说话那种感觉。”

在美国上学时,外公去世了,她画了外公和外婆

细节图

在孙子轶看来,人非常有趣,“我可能没有办法从心理学角度去看一个人,从画面来说,你会感觉到,每个人就算穿同样的衣服,留同样的发型,做同样的姿势,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他坐下来的着力点或者是肩膀倾斜的角度都那么不同。”

单人肖像及细节

画别人,也画自己。画面的中心,是她自己,周遭有很多恐惧的眼睛,这些都是她心里的“怕”,她不太敢把这些眼睛放在房间里。

自画像

画自画像会有助于了解自己吗?“不知道会不会有助于,因为没有对比过其他方式。但是至少会对自己有更加清晰的认知,但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自画像

有时候发了作品在朋友圈,会赢得很多颗赞,“很容易沉迷这种感觉,去画大家喜欢的东西,我还是会想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想要一直真实、自由地去表达。当然,也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的画,这也是好事。”

不刻意成为小众,不追求成为大众,孙子轶很清晰地知道别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的作品。

她和鹅

在一地停留时,投入地生活,与人接近,对她的创作来说,很重要。“不接近和接近的观察其实是很不一样的。因为没有尝试过在一个长期稳定的环境下创作,所以不确定会有怎样的影响。”

见面的前一天,孙子轶30岁,没有年龄焦虑,“三十而立,立不起来也没办法,五十了立不起来又怎样呢?有的人三十立起来了,四十又倒了,怎样算是立起来?”

往前走着看,每天都在画画,这就够了。

有画,有狗,有书,足矣

“我们应该培养的是对‘痛苦’的感受力,而不是让自己真的去过心魔重重的生活。”这句话来自青年女导演杨明明,孙子轶很喜欢,她也在努力把创作的痛苦跟生活分离开。

“表现力很强,但有缺失的部分,只是我还不确定是什么,或者说是还在找。”她这样评价自己的作品。

尽管习惯“逃跑”,但对于要一直画画这件事,她从未怀疑。


● ● ●

编辑丨书书

图源丨受访者提供

发表评论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
   
验证码: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