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巡礼|鲍鹏山讲《诗经》:大众的心情(六)

 

朋 友

我发现《诗经》中叙及朋友的诗句远超过叙“父母”“兄弟”的,此中消息颇值得玩味。在《诗经·大雅·抑》中,我们已被这样鼓励:

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

——所有的话语都有回音,所有的恩德都有回报。施恩于朋友左右,推恩给庶民百姓。

我也知道我们为什么对朋友如此重视、如此忠诚,这是一种值得提倡的道德行为,这种行为使人类的人际关系多了一些温馨的人情味。同时,若我们从行为科学的角度去看,又会发现,我们之所以如此重视朋友,源自我们自己对寂寞的恐惧,对知音的渴求。是的,我们的心灵总在渴求理解。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

其谁知之,盖亦勿思。(《魏风·园有桃》)

——我们的心啊满怀忧伤,能有什么人理解同情。谁能知道我的忧伤,他大概是毫不关心。


当然,朋友们在享受轻裘车马的同时,一定要有相应的付与,那就是他们一定要不吝啬赞美: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

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

安且燠兮!(《唐风·无衣》)

——谁说我没有六七套衣服?但不能跟你的比哩,你的衣服穿起来舒适又暖和,而且美妙!在我们的赞美里,我们的朋友有了成就感,他们准会在我们困难时“解衣衣我,推食食我”。他们会这样安慰我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秦风·无衣》)

岂止是袍子这样的外衣,连亵衣都拿出来与我们共享: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内衣)。

岂止是上衣,我们已经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下衣,裤子或裙子)。

我们穿一条裤子,就像我们的敌人骂我们的那样,但我们认为这是“同仇敌忾”——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样的朋友,真够朋友,我们发自内心赞美他:

其人美且仁。(《齐风·卢令》)

来源:语文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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