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岁月深处苋菜香

苋菜,在乡下老家称为野米谷菜,因其籽小似米,株高如谷而得名。

老家的房前屋后,坡边沟旁,米谷菜密布其间,层层叠叠,浩浩荡荡。其叶大敦厚、柔软,茎直粗壮,花开密集、簇生,结果小如米,漆黑圆润。叶、梗可蒸,可炒,可凉拌,可做馅,可做汤,随意调配。直至我定居城里,在超市蔬菜区,才知道它的学名叫“苋菜”。

小时候,老家的习俗,早晚餐一般是玉米面熬粥。临近起锅时,母亲到院子里摘一把米谷菜,洗后扯成条状放锅里。经过短时间熬煮,翠绿的米谷菜吃到嘴里,温润,软滑,浓浓的菜香挑拨味蕾,舌尖便轻盈的舞蹈起来。母亲惯有的做法,就是把米谷菜略微焯水,切碎,加水,撒少许面粉搅拌成糊状,均匀摊在平底铛中,小火煎至两面焦黄,蘸着蒜汁吃,简直是人间至味!有时,母亲也蒸着吃,米谷菜经过蒸汽的高温熏腾,色泽暗黄,软塌塌的,没有嚼头,色香味大打折扣。

那时,米谷菜的身份标签就是野草,在玉米地、花生地、红薯地随处可见。往往是这样,父亲在地里薅米谷菜,我和妹妹把米谷菜抱到地边,然后挑拣嫩叶掐下,带回家母亲又能大展厨艺。多余吃不完的在阴凉处风干,叶片还保留碧绿的色泽,储存起来,到来年春天蔬菜匮乏时,米谷菜又成了餐桌上的珍馐。风干的米谷菜,清水一泡,叶片慢慢吸足水分,舒展饱满,锁住的色香味又活泛起来。

如今在城里超市,见到的米谷菜都是人工种植的,叶片更加鲜嫩,叶心嫣红,红绿相间,看起来煞是惹人,不像乡下的野米谷菜那般粗糙。小时候乡下也有这种红苋,我们称它“洋米谷菜”。不管是那一种,它们的生命力都特别顽强旺盛,随便一块空地,不用耕种,就能长出一层。掐过一茬又一茬,甚至把米谷菜带根拔出来扔到路边,只要根部挨着土,它就能侧歪着身子重生。

在清贫的年代,据说越是年景不好,米谷菜长势越葱茏,好像懂人心,明世故,通人情,供养人们度过饥荒。名为米谷菜,确实具有“米谷”的功用,是一种可以作为粮食的蔬菜。一个“野”字,体现了米谷菜固有的特质,随遇而安,向上,奉献。像极了乡下的父老乡亲,在贫瘠的土地上生根成长,不抱怨,不妥协,挺直腰杆儿,如星星之火,熠熠生辉。

《舌尖上的中国》导演陈晓卿说:“中国人热爱美食,是源于对生活的热爱,厨师分级别,但是食材不分。每天吃着山珍海味并不意味着这种方式很高贵。大味必淡,往往在最边远闭塞的厨房,你能尝到最好的人间美味。”如今,我依然迷恋米谷菜,除了美味,常常勾起思乡之情,同时也慰藉了我的思乡之情。

来源:楚天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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