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穿裙子的马尔克斯”的智利女作家伊莎贝尔·阿连德（Isabel Allende，1942— ）无疑是作品被阅读最多的拉美女作家之一。2022年出版的新作《维奥莱塔》透过女性的视角，带领读者领略了拉丁美洲100年的历史，从1920年的“西班牙大流感”到2020年的新冠疫情，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经济大萧条、女性解放运动、独裁统治、地震和飓风等20世纪跌宕起伏的重要历史时刻，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史诗般的故事，堪称一部女性的《百年孤独》。

　　一如《百年孤独》，《维奥莱塔》可被视作一部拉丁美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小说开篇，叙述者维奥莱塔正在给其孙子卡米洛写一封长信，回忆她在一个没有道出具体名字的南美国家的一生，故事由此展开。维奥莱塔出生在1920年一个狂风暴雨的日子，预示着她将经历风云变幻的历史。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她出生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西班牙大流感”传到了她所在的南美洲国家。继而，经济大萧条到来，她的家庭失去了一切，不得不放弃之前舒适的生活，迁居到一个偏僻的乡村过起简朴拮据的日子。而后，女主人公初尝爱情，结婚生子，经历了各种悲欢离合。从1920年到2020年，维奥莱塔的人生不仅仅是一个世纪的历史，更是一段感人肺腑的情感故事。有盛极一时的浮华，也有穷困潦倒的低谷；有惨痛的失去，也有巨大的快乐；有炽热的爱情，也有幻想破灭的醒悟。

　　与此同时，小说更是一部女性觉醒的历史。睿智且富有主见的维奥莱塔是独立女性的代表，其成长的过程充分体现了女性在国家和家庭领域双重压迫下的觉醒。阿连德借维奥莱塔之口指出，男女平等是一点一点得到改善的，有时停滞不前，有时甚至经历倒退，但无论如何，这是一场不可阻挡的革命。维奥莱塔被塑造成一个拥有旺盛生命力的顽强女性，经历各种毁灭性悲剧，却依然顽强地活着。正如作家在接受采访时所言：“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女人，可以独自生活”，因为“没有独立，就没有女性主义可言。”

　　流感的主题也是小说的一个亮点。1918年暴发的“西班牙大流感”造成了全世界约10亿人感染，至少2500万人死亡。而富有戏剧性的是，所谓的“西班牙大流感”其实并非源自西班牙。当时欧洲各国正处于一战时期，为避免军心涣散，封锁了流感的消息，作为中立国的西班牙率先报道了流感的消息，出于“甩锅”心理，欧洲各国纷纷称之为“西班牙大流感”。如果说这次大流感影响了20世纪的历史，新冠疫情无疑影响了21世纪的历史。小说对这两次流行病给整个世界造成的各方面影响进行了侧面的反映。作家坦言，关于两次疫情的构思源自其母亲的一生。阿连德的母亲去世时正值新冠疫情暴发前夕，而母亲出生则是在1920年，彼时“西班牙大流感”恰恰刚刚传到拉丁美洲。

　　纵观2000年至2022年阿连德创作的18部作品，大部分为女性视角，反映女性在宏大历史背景下个体的抗争和自我意识的觉醒，通过女作家特有的敏感与幽默，展现出女性的纯真、傲慢和坚忍。例如，《褐色的画像》（2000）以19世纪末的智利和欧洲为背景，讲述了女孩奥罗拉的成长经历。《我心目中的伊内斯》（2006）讲的是智利的征服者之一、圣地亚哥城的创建者、巾帼英雄伊内斯·苏亚雷斯的传奇人生。《海底的岛屿》（2009）则讲述了一个女奴追寻自由与幸福的艰难历程。《玛雅的日记》（2011）讲述了现代社会中一个性格独特的19岁女孩的冒险与成长经历。《日本情人》（2015）则以女性特有的敏锐与智慧，诠释了老年和爱情的主题。《冬天过后》（2017）反映了女性移民的生存状况。《我灵魂中的女人》（2020）更是浓墨重彩地书写了童年时期至今对作家影响最深的几位女性的故事。

　　一如其笔下的女主人公，如今已经80岁的伊莎贝尔·阿连德依旧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创作力，2023年即将出版的新书《风知道我的名字》已经开始预售。这部小说以战争和流亡为线索，讲述了两段跨越80年的遥相呼应的故事。1938年，一个男孩被母亲送上火车，从纳粹占领的奥地利独自逃到英国；80年后的2019年，一个女孩和母亲从萨尔瓦多流亡美国。在这两段平行人生中，我们能继续读到这位风格独特的智利女作家笔下历史的变迁和人世的沧桑。

　　（作者系青年翻译家、首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系主任）

•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 作者：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