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在发生

文/石清华

星期五，晚餐后一家人去小区旁边的武汉东站广场玩。

即将开通的火车站广场，高大稀疏的树木、矮小密植的花草把宽阔的场地切成大小不同的区块，不论你散步到哪一个区块，都干净整洁。周边没有高大的楼房，暗蓝色的天空下飘荡着形态各异的云彩，像广场上舞者的裙子，扇起一阵阵轻风，把广场弄得凉气习习。习习凉气又和着笑说声、歌唱声、舞曲声抚摸着人们，使其快意达到了极致。

我逛到过红绿灯到地铁大出口上坡时，热烈欢快的舞曲突然中断、戛然而止。跳舞的中老年妇女迅速走到一起，分成较长的几堆站在广场边上。明亮的路灯把人们的目光集中在广场与草坪交结的某处。我随着人群也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围观者虽然不少，但聚光点周边的人却不多。很快就到了人们目光的聚焦点。原来是一位美女头朝下坡地仰躺在广场边的草坪上。女士身长一米六上下，可能四十岁左右，头圆脸圆身子匀称，有点像演小品的贾玲。后脑勺靠在地面，黑色的短发散在头顶的草坪上，上着白色短袖衫，下穿黑色短裙，肚脐在衣裙衔接处钻出来，仿佛睁大的第三只眼在看着这个世界。裙摆略微向上收缩，白皙的双腿显得长而茁壮。两臂略微张开手心朝上地放在草坪上，右手边有耳机而手机似乎用力不大地甩在了稍远处。脚套浅蓝色拖鞋，整个身子脚高头低地平躺在稍有点倾斜的草坪上。嘴巴、双眼闭着，嘴左角有不多的血水往下缓慢渗出，但还没到耳边。

各色人等筑成的稀疏圈子屏息观望、目光疑惑、寂静无声。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有一位衣着端庄的中年男子走到美女身边，弯下身子蹲在美女头边，睁大眼睛把美女细细地扫了一遍，又伸出细长的手指在鼻孔前慢慢划过，然后站起来，轻声细语地众人说：“没有生命危险，让她安静地躺会儿。”

在男士下蹲时，有位苗条的靓女拾起地上的手机，边走边看，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离美女约三米的地方用两个手机打电话。可能正在给美女的家人打电话，用自己的手机给120打电话。

我在人缝间穿来走去，只听得人们彼此打探、小声议论。有的说她这么胖，跳舞跳得动作大、时间长，是不是疲劳过度倒下了。有的说是不是高血压，如果是，一倒地就凶多吉少啦。有的说可能是脑瘀血，你看她嘴里流血水，肯定是脑袋有问题。有人说是不是癫痫病，反驳者说不是，如果是癫痫病发作，只会口吐白沫，不会流血水。“她就在我前面走，走着走着，突然向后一倒，吓了我一跳。只见她牙关紧咬，手脚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过了几分钟，美女身子动了一下，左手腕也弯了一下，接着眼睛睁开，望了一下周围。围观者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有生命危险。又过了一会儿，她侧了一下身子，试图坐起来但没成功。这时，有许多先生、女士很真诚地提醒：“你不要动，多躺一会，救护车马上就会来的。”是呀，如果是高血压、脑瘀血，一动就可能无回天之力了。有好几位热心的女士已经坐在美女的两边，有的帮她打扇，有的帮她擦嘴角的血，有的帮她整理衣服，有的轻声询问，有些先生站在一旁，做着一旦需要出力我就上的准备，围观者似乎用祈祷的眼神等待着，在场的人们大约都在把她当亲人看待。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她从地上坐起，试图站起来却没有成功。“美女，不要着急，多休息一会儿。”美女已经很清醒了，然后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苗条靓女把手机给她放好。有几位女士搀扶着她站起来。少顷，美女开始急着要往前走，面色比躺着时鲜亮多了，模样也比躺着时漂亮。这时，“的嘟、的嘟”的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推着救护担架跑到美女身边，美女加快了脚步，没有躺上担架的意思。医生问什么情况，她大约说没事，已经好了。此时美女的手机响了，可能是家人询问情况。医护人员说你把电话接完了看一看，他们边说边走，已经离开了大多数观望的人群。有跟着的热心人说她嘴角刚才流过血。医生说：“把嘴张开看看你的舌头。”舌头肉红色的很正常，只是左舌边有一个可能是牙齿咬过的小血迹。医生大约要求她上救护车，她坚持不上，后经医生劝说才上车走了。

有内行的人说美女是癫痫病，这种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时间长短不定，一般十分钟左右。发病后和死人没多大差别，什么也不知道，病去后跟正常人完全一样，而且不发作时医生还不容易检查出来。她刚才嘴角流血，是发病时身体抽搐牙关紧咬时牙齿咬破了舌头或嘴唇才会流血的，一般是不会流血的，有的也口吐白沫。她的家人一打电话她在接听、说话，那就没事。所以救护车到后家人还没来，她也知道自己的病不需要去医院。不论是否需要，医院救死扶伤的宗旨是不可改变的。

我往小区对门去找孙子时，在过红绿灯后不远的路灯下，碰到美女正回头往广场方向走。她用白色的发箍将黑发盘在头上，路灯下的脸白里透红，乌黑的眉毛高高翘起，双眼扫视着四方。身体的各个部位轮廓分明，步子踏实有力，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显胖，但却胖得好看，在很多人眼中她是一位美人，也许确实是一位美人。

我推测：她知道自己的病，也注意了如何防范，可这病又防不胜防。病发后别人叫来救护车是好心不能责怪。她站起来要走是想赶在救护车来到之前离开，没想到救护车来得如此之快。她不想上也没必要上救护车，可救护车已经来了呀，医生与美女商定：上救护车走一段路，离开围观者们的视线后下来。

人们所见的有些事情可能如此，都有充分的理由，没有是非之分、只有意外在发生。

（2022年6月24日）

【作者简介】石清华（男），退休教师。出身卑微，有幸长成，但岁月蹉跎，一事无成，只好勤奋干事，踏实做人。胸无大志，交游平民，酸甜苦辣，离合悲欢，渗透于心。然盼其觉醒，努力上进。替己谋福利，为国尽忠诚。畅叙平民事，共享人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