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还能带得动,赶紧生吧”:为什么不要随便把父母接到身边?

“你和爸爸之间发生过一件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我的爸爸为了我,变成了一个老漂族。”

这段对话来自一个父亲节的随机街访。

北漂、深漂、沪漂之后,你知道什么是“老漂”吗?

钓鱼、遛鸟,那是别人的退休生活。

来北京3年多,老霍和老伴还是没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湖南人爱吃辣,到了北京却总是便秘,怎么都找不到原因。

老霍坚持认为这不是自己老了身体机能跟不上,而是“北京的水土不好”。电话里听到老家谁谁因为便秘脑溢血没抢救过来,老霍又气又怕。

女儿2019年春节前检查出怀孕,为了保胎就没回家过年。4月份开春,老霍就“举家”北上,过起了“老漂族”的生活。

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其实老伴早就提出要帮女儿带孩子,可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两个人话里话外都打着退堂鼓。

老霍退休前在单位是个小领导,身边人多少有点前呼后拥,日子久了也有了点领导架子。当时单位突然决定“减员”,老霍也正好到了该退的年纪,便狠了狠心交了退休申请。

之后有两三年的光景,老霍都适应不了突然失去“领导光环”的日子,和老伴别别扭扭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相处的新平衡。

而这岌岌可危的平衡,很可能就被北京之行打破了。

纵然是舍不得那些老邻居和家里的一切,但是想想女儿一再强调“孩子上了幼儿园之后就把你们送回去”,况且还能天天见到自己的大外孙,一切也都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了。

女婿是做什么工作的,老霍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只知道他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自己也不好意思过问太多。

“我女婿是个闷葫芦。”老霍说。

女儿那时还在挺着肚子上班,老霍和老伴的任务就是每天准备三餐,偶尔女婿没空的时候陪女儿去做产检,其他时候自由活动,日子倒也清闲。

老霍用手机查了很多营养菜谱,换着花样给女儿做饭吃,可是北京的食材、调料,怎么做都比不上家里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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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女终于出生了。

老霍刚来北京的时候不顾老伴的反对买了一台简易跑步机,后来都用来搭孙女的尿垫和婴儿睡衣了,也算是物有所用。

早上7点,老霍开始了“北漂”的一天,他来到家附近的菜市场采购老伴指定的食材。

老伴负责寸步不离地照顾孙女,一般不出门。所以每天外出采购的一个多小时,是老霍难得的自由时间,主要是能认真地抽一支烟。

老霍说很羡慕楼下那些“不用带孙子的老头”,可以提着鸟笼带着鱼竿出去玩,可是想想自己身兼重任,还是算了。

本来担心和老伴的关系会因为背井离乡而迎来情感危机,但实际反而有了点相依为命的感觉。他甚至庆幸,幸亏是和老伴一起来了北京,才能一起坚持到现在。

每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奔波躺在床上,老伴都会总结一下当天的感悟,两个人最常鼓励对方的一句话就是:

“上幼儿园就好了。”

吴亚萍每天的必修课,就是把孙子“摆在”楼下健身器旁的长椅上,给他拍各种照片。

刚开始她觉得很开心,还经常把孙子的萌照发到朋友圈,后来就有点不耐烦了:“每天还要买菜做饭,光拍照了哪还有时间。”

当初她是不愿意一个人来北京的,可是老伴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家,她只能硬着头皮孤军奋战。

在这个庞大的、陌生的城市里,吴亚萍不止一次觉得孤立无援。

她从不主动跟人结交,儿子、儿媳出去上班之后她就一个人待在家里。

有一次社区查群租房,或许是家里有了孩子太过“热闹”引起了社区的注意,一个闷热的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吴亚萍昏昏沉沉的午休。

对方说是社区警卫室的,敲了很久吴亚萍都没敢开门,最后还是隔着防盗门才交换了信息,虽然只是一些平常的问询,却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来到北京,吴亚萍的活动范围甚至比那个三线城市的家乡更小了,超市、菜市场、家,三点一线的生活是她的全部。

每天晚上吃过饭,她会带着孙子和他的小推车出门散步。孙子只跟她亲,这也是她最骄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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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带大了3个孩子,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郭淑琴是单亲母亲,爱人意外早逝,一个人把3个女儿拉扯大,一路上虽然艰辛,但好在女儿们都争气,日子还算过得去。

大女儿几年前在上海结了婚生了孩子,婆家前前后后照顾得很周到,郭淑琴一直感恩在心。

二女儿和女婿都在航空公司上班,收入不菲,深圳的房子也是早年间两人自己攒钱买的,郭淑琴省了不少心。这次二女儿生孩子,她说什么都要亲自上阵,安顿好家里便来到了深圳。

郭淑琴对女儿教育孩子的理念从来不插手,只是偶尔看不过去淘气的外孙挨训,忍不住唠叨两句。

孩子3岁的时候,女儿重回了职场,郭淑琴便承担了接送外孙上下幼儿园的重任,好在幼儿园就在小区里,每天的行程安全又简单。

周末才是真正的战场。

周六早上是外孙的绘画课,从家到学校的路程只有3站地,然后回家吃饭、午休,下午再去另一个方向的跆拳道馆练拳。

路线并不复杂,但是深圳的马路太宽了,过马路、来来回回的地下通道,还有那些公交车站,让郭淑琴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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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小外孙倒是先记熟了路线,她只管跟着外孙走,只要确保孩子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行,

“大不了就两个人一起走丢,到时候我再打电话求助呗。”郭淑琴说。

郭淑琴有个老毛病,慢性支气管炎。这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了,一直也没根治。

到了深圳后,本以为南方湿润的空气能让呼吸道得到滋养,却没想到更严重了。

女儿总劝她去医院看看,大城市的医院说不定就能彻底治好,可是郭淑琴每次都说:“没事,我就是嗓子干了。”

其实她是担心,异地医保不能报销。

“趁我还能带得动,赶紧生吧。”郭淑琴对小女儿说。

此前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我国流动老人将近1800万,其中43%的老人流动原因都是照顾晚辈,大约有774万人。

更有调查显示,在中国,老年人抑郁发病率达6%—29.4%,成为仅次于老年痴呆症的第二大精神障碍疾病。

《钱江晚报》也曾报道过一位杭州的老漂母亲,就因为儿子的一句“是不是忘记给孩子喝板蓝根了”,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造成严重的心理负担,最后发展成了抑郁症。

怕自己帮不上忙,更怕自己帮了倒忙。老漂们面对的压力绝不亚于在职场上厮杀的儿女。

他们面对的困难,不仅是水土不服、孤独无助,而是更加残酷的“心灵空巢”。

这是个追梦的时代,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大城市安了家、生了子,也带来了他们的老一辈。

伴随着抢人大战的一波波升级,这些老漂父母们也将会越来越多。

除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和儿女的孝心,老漂群体还需要全社会的关注。

中国人强烈的家庭观,已经或多或少成为了一些人的“负累”,更是无数老人“老来漂泊”的情由。

他们放弃了自己本该如约而至的晚年休闲生活,迁徙到另一个庞大而陌生的城市,为儿女的家庭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但他们的内心,依然需要我们的关注。

作者:咕咕,益美传媒(ID:YeeMedia)。值班编辑:刘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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