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7年前,商都大道还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我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女孩,带着满腔的抱负,带着我的期盼和傲气,坐上了去白沙的公交车。那天,我接到了白沙中心小学老刘校长的电话前去报到。那是我第一次去白沙。我和白沙的故事,由此拉开了序幕。
一:不美好的开始
老刘校长每次开会,都会对我们这群新进的教师说,要以校为家。那时的白沙中心小学还是寄宿制小学,我第一天上班,就被赋予了五年级语文教师兼班主任的重任。每天都有早晚自习,每天晚上要查寝,农村的孩子,刚刚10岁,却一个星期不能回家。尤其是男寝,臭烘烘的,一个寝室十几个孩子,每天都要一个个排查,害怕他们有时候想家心切就偷偷溜出去。查完男寝查女寝,从男宿四楼下来再爬上女宿三楼。查完寝很晚了,才能回到自己的寝室慢慢安顿。那是我最难熬的时间,我非常怕黑,最怕的就是一个人睡觉,每次在学校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不敢关灯。一晚上睡不好,早上五点多就要早起洗漱,收拾,组织学生站队跑操。学校没有塑胶跑道,说的再确切一点,是连水泥跑道都没有,每次学生们跑步,就会扬起一圈尘烟,几圈跑下来,人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二:微不足道的故事
曾经我以为的永远难过的过去都在时间的流里变得不足挂齿。愕然发现,给我留下深刻回忆的,竟是那些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办公桌上每天都会有的零星的小零食,那是不知道哪个孩子偷偷放在那里的。抽屉里经常会有的小纸条,我到现在还放着。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小男孩的纸条。上面写着,老师,等我长大了回来看你。那个男孩非常调皮,有一次因为贪吃肚子疼,被全班同学嘲笑,恼羞成怒一扎头跑了个没影。我很担心,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追了一路,终于追上了,我气喘吁吁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尽管告诉老师就是,我一定会公平处理的,可是你这样不顾一切地跑,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会担心你的啊!”我那时的语气还很稚嫩,语言也不沉稳,至今想起来,我还觉得很幼稚。可是就是凭着这样的幼稚,我和我带的第一届孩子们朝夕相处了两年。
这两年我从刚刚毕业的24岁长成了26岁的大龄姑娘,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变成了一个会给孩子们端饭缝衣的全职妈妈。有一次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生拿着他的外套过来,衣服的袖子从袖口到腋下全开了,大冷的天,家里又是外地的,家长来送衣服也不容易,我只能买来针线,按照网上的教学视频,自己一针一线的给孩子缝衣服。缝出来以后一点也看不出来。真的是小骄傲了一把。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家长知道了,家长专门过来感谢我,拿了两个一两元的口香糖,非塞给我,动情地说:“哪有这么好的老师,连衣服都给孩子们缝的啊!”
孩子们的质朴,家长的致谢,让我觉得一切灰头土脸的狼狈和微不足道的故事都变得有意义。虽然晚上查寝很辛苦,可是哪一天晚上查寝,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往手里塞了一堆又一堆零食;虽然孩子们很调皮,可是哪个孩子被批评了以后都会写小纸条道歉忏悔。
我的青春很短暂,全部都奉献给了那个到处扬着灰尘的地方。回忆起来,永远是足不出校的日月。不变的天空和变化的故事。最忙的一天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早上四点多起床,自己一个人给20多个孩子化妆,换衣服,带着孩子们去郑州参加舞蹈比赛。没有大队部和舞蹈老师,衣服是我自己给孩子们买的,舞蹈是我自己在网上学的,我自己做音乐,自己排练。有个孩子在作文里这样写道:“我第一次去那么大的舞台演出,那天老师亲自给我们化妆,轮到我时,还专门问我眼睛还疼不疼了,我非常感动,老师竟然还记得,我的眼睛长疙瘩的事情。”这样的小事,我忘记了,孩子们都帮我记住了,那天比完赛回来吃了碗泡面,下午两点就开家长会。开完家长会送走家长来不及吃饭就开始整理孩子们的学籍。因为都是周边的村子聚拢过来的生源,遇上区域划分,全部孩子都要按照政策一个个划分区域,之前又从来没有输入过学籍,所以非常难整理,每个村子的孩子都要按照规定划分好指定辖区,家里的成员都要输入基本信息。加上我本身不是本地人,划分起来就更加困难,天天忙到晕头转向。
我和白沙就是这样,一起经历了稚嫩,经历了区域划分,经历了灰头土脸的日子,经历了从井底之蛙到海阔天空的改变。
还记得那年孩子们六年级,最后一篇作文,要求随便写一件六年以来印象最深的事,班里的孩子全部都写的我和他们的故事。连最调皮最气人的那个孩子都在作文里写到:“我现在改变了,也许是因为我的郭老师吧!”
如今,我的青春越来越短了,那时连孩子们都担心为什么还没嫁出去的郭老师,现在孩子都已经两岁了,白沙却越发年轻,承载着一批又一批人的汗水和血泪,蓬勃发展着。我的故事终将被遗忘,可是总有那么一朵浪花,是因着我而被激起的,那灰头土脸的日子被我,也被白沙深深地印记着,镌刻着我们永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