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她是林黛玉和薛宝钗的生活原型,也是史湘云的原型

脂砚斋是与文学史上一部极其重要巨著一一《红楼梦》相关度极高的重要人物,“深知拟书底里”的她所作的批语具有不可替代、无法颠覆的权威性,探究其真实身份,不仅具有文学史上的意义,在红楼文本的研究上,同样不可或缺,深具价值。

此前,《“行”走红楼》系列拙文《脂砚斋之谜》已对此深入探讨,论证了史湘云的原型其实就是脂砚斋,历尽磨难的她最终与同样尝遍世间冷暖的作者有情人终成眷属,琴瑟和鸣,共渡时艰,白首偕老。本篇拙文将尝试对史湘云的原型脂砚斋在文本上的重要意义作探讨。

脂砚斋除了为整部书付出了几乎毕生心血、为后世万千读者奉献了许多堪称打开红楼迷宫钥匙的珍贵批语等等众所周知的独一无二贡献之外,青梅竹马的她与作者的特殊感情以及她的人生经历、性格特质、非凡才华,都对作者有着极其深刻的影响,甚至还是作者创作某些极其重要梦中人的灵感源泉和现实素材。

脂砚斋题《红楼梦》一律云“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注1]恨几多”,只字未提“名虽二个,人却一身”(脂批)的钗黛,似乎宝玉和湘云才是通部书中无可争辩的主角,但第一回脂批却指出:“余不及一人者,盖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两者岂不大相矛盾?

第二十五回脂批指出:“以幻作真,以真为幻,看书人亦要如是看为幸”,脂砚斋题《红楼梦》一律亦云“是幻是真空历遍”,独特的红楼文本以梦为媒,营造出一个神奇而梦幻的意境,但梦幻只是手法,反映现实才是“具菩萨之心,秉刀斧之笔”(脂批)的作者的目的,因此,梦幻文本是现实与梦幻的融合体,现实和梦幻难解难分,但现实和梦幻又是可解可分。

文本中,甄、贾宝实为同一人[注2],但第五十六回贾宝玉梦中与甄宝玉相逢,仿佛梦幻中的贾宝玉才是真的,而现实的“真”宝玉似乎只是贾宝玉的梦境,但在“以幻作真,以真为幻”的文本中,其实贾宝玉和与他有着无数精彩对手戏的钗黛都只是梦之幻影,而“真”宝玉和有文学原型的史湘云才是现实之存在[注2]在梦幻文本中的艺术再现。

作为四大“书中正眼”(脂批)之一的湘云,在前八十回的梦中荣国府和贾宝玉、钗黛等梦幻中的人物,同喜同悲,就是文本融合梦幻与现实的例证。

第二回脂批指出:“凡写贾宝玉之文,则正为真宝玉传影”、江南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江南甄家相当于文学版曹家。“真事尽显”的八十回后的“迷失无稿”部分,江南甄家和甄宝玉一定会登场。

“自是霜娥偏爱冷”的湘云,在悲剧的红楼一梦中注定最终也将历尽磨难,但幸运的是,“寒塘渡鹤影”,在颠沛流离的过程,幸遇因又一次被抄家同样颠沛流离的甄宝玉,最终也将情归甄宝玉。两人在艰难的末世里,相互取暖,相互扶持,终于有了一方安宁而诗意的天空,这或许就是“满纸荒唐言”的梦幻文本中最接近于真实的故事。

史湘云和甄宝玉,即脂砚斋和作者。作者正是在两人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的基础之上发挥天才的创造力,呕心沥血,在脂砚斋全力帮助之下,最终成就了《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部伟大的著作。因此,脂砚斋在第一回总批的批中批说“因为传他,可以传我”。

但是,湘云在整个文本中,或许还有一个更重大的存在意义,就是“名虽二个,人却一身”(脂批)的钗黛这两个经典文学形象的现实素材很大一部分很可能就来源于湘云的原型一一脂砚斋。在第四十九回长住荣国府之前,来的时侯都是和林黛玉或薛宝钗合住,即暗示湘云和钗黛大有关系。

第二十六回脂批:“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者。果真看书,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放下了。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既暗示在梦幻文本中包括钗黛等一些梦中人只是梦之幻影、隐喻之载体,也暗示自己与钗黛密切相关。

或许,以上就是脂砚斋在题《红楼梦》一律中只字未提钗黛的原因之所在。真的不是她要抢功,因为在那“文字狱”遍地的时代,只要与《红楼梦》这样看起来“大有问题的著作扯上哪怕一丁点的关系,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且,《红楼梦》能否成为万众传诵的传世巨著还在未定之天。

说起钗黛与湘云的相似度,人们首先会想到宝钗而不是黛玉,文本中,梦幻的宝钗和现实存在的湘云极为相似。比如宝钗浑厚包容,对因金玉之说而时常挑衅的黛玉总是一笑置之,与湘云“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相似。

又比如湘云也像宝钗一样,苦劝性格与常人不同的宝玉,因为人在世间总免不了仕途经济。第三十二回湘云劝宝玉应该关注仕途经济,遭到尚未真正经受人生风雨历练的(甄)宝玉反驳,所谓“忠言逆耳”,而袭人马上提起前日宝钗因劝(贾)宝玉关注仕途经济而遭到(贾)宝玉给予的难堪。第三回,文本又提到袭人痴心为主,“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不听”,脂砚斋感同身受:“我读至此,不觉得放声大哭。”,即暗示钗湘苦劝宝玉就是自己与作者的往事再现。

脂砚斋对作者情意深厚,当然当她还是少女时代,作为受过封建礼教熏陶的女孩,她不可能把这种对芹溪兄的倾慕之情、关爱之心表露出来,就像梦幻之宝钗其实对贾宝玉也是深情款款,只是平常不太表露,第三十三回宝玉遭其父暴打差点丧命,宝钗不仅也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还第一时间赶到怡红院送药,并且还在“心头,口头,不觉透露”(脂批)自己的心事。

第十八回脂批:“但就谓宝卿无情,只是较阿颦施之特正耳”,湘云和宝钗对宝玉说逆耳之忠言、含而不露的深情,其实就是脂砚斋对少不更事、性格叛逆的天才作者“无情”中的深情在梦幻文本中的艺术再现。

当她作批之时,与作者已成伉俪,自然可以将对作者的深情表露无遗,当她批到与宝玉相关之处,常常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失声痛哭,如第三回宝黛初见,文本描写到宝玉的相貌,脂砚斋批道:“少年色嫩不坚劳,以及非夭即贫之语,余犹在心,今阅至此,放声一哭”。

第六十三回,宝钗占得牡丹花名签,其诗曰“任是无情也动人”。诗句出自唐代诗人罗隐名诗《牡丹花》,全诗中有“芍药与君为近侍”句,而第六十二回中有堪称文本中最经典、最惊艳的画面之一一一“憨湘云醉眠芍药裀”,在以花喻人的文本中,芍药可指代湘云,因此,“牡丹”薛宝钗与“芍药”史湘云极为相近,可谓品性相似,情投意合。

红楼诗词的最大特色,是在暗示作诗者本人的脾性、志趣之外,往往扮演诗谶的角色,预示了作诗者本人或者其他梦中人未来的命运,甚至还隐喻通部书的立意大旨,第三十七回宝钗和湘云所作的海棠诗就有如此功能。

湘云所作的巜海棠诗》其一,“自是霜娥偏爱冷”句(湘云第七十六回所作的中和联句“寒塘渡鹤影”也是此意)与宝钗“历着炎凉,知着甘苦,虽离别亦自能安”(第八回脂批关于宝钗之象征物“冷香丸”的寓意所作的阐释)相通;“不脱自己将来形景”(脂批),令人“拍案叫绝,压倒群芳,在此一句”(脂批)的“秋阴捧出何方雪”,雪通薛,暗示湘云在“三春去后”的酷烈之“秋”中,将以薛宝钗式的智慧一一以出世之心入世,不为物羁,不为媚俗,而自成高格一一从容应对艰困的环境。

湘云所作的《海棠诗》其二,其中的“蘅芷阶通萝薜门”句,其实与“芍药与君为近侍”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蘅芷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山中高士晶莹雪”宝钗的蘅芜苑,蘅芜苑四周有许多异草,“味芬气馥,非花香之可比”,宝玉在此题匾“蘅芷清芬”,而元妃也赐名“蘅芜苑”,而根据文本的暗示,湘云的原型一一脂砚斋最终也将与作者在偏僻的山野,过着一种与污浊的现实保持清洁距离的类似隐士般的生活。

萝薜指女萝和薜荔,用以指隐士的服装,因此,该句诗即暗示宝钗和湘云是相通的;“宜墙角也宜盆”句,与薛宝钗的安分从时相对应;“花因喜洁难寻偶”句,与“山中高士晶莹雪”宝钗所作的《海棠诗》中的“珍香芳姿昼掩门”句、“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句、“淡极始知花更艳”句和“欲偿白帝凭清洁”句相呼应;“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月色昏!”句,则与宝钗《海棠诗》中的“不语婷婷日又昏”句相近。脂批指出,“淡极始知花更艳”句之寓意是“高情巨眼能几人哉!”,因此,该句诗其实也与“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月色昏!”句类似。

湘云对她的宝姐姐赞赏有加,引为知己,甚至假设如果宝钗是自己的亲姐姐,虽然自己父母早亡,也无大碍。从第四十九回开始,湘云长住荣国府,拒绝了史太君另外安排房屋,执意要住蘅芜苑,这一细节就是意在暗示,比起爱哭的黛玉,湘云更“宝钗”。

湘云似乎与黛玉迥然不同,似乎只有“襁褓之中父母违”与黛玉相似一一黛玉也很快父母双亡,成为无枝可栖的小鸟,荣国府都成为两人的栖息之巢。但是,根据脂批,有些发生在黛玉身上的情节,其原型极有可能源自脂砚斋和作者两小无猜的往事一一

如第三回,黛玉初入荣国府,从西边角门进入,后到了正房大院,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诵呢,并争着打起帘笼,脂砚斋对此批道:“真有是事,真有是事。”湘云早于黛玉入荣国府,黛玉初入荣国府时,她已回家去,而脂批却暗示她就在现场,这不就意味着梦幻中的黛玉初入荣国府就是自己初入曹家的文学再现吗?梦幻中的(贾)宝玉和黛玉自黛玉入府以来,“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言和意顺,略无参商”,不正是脂砚斋和作者青梅竹马的童年往事重现?

第二十八回,黛玉因前夜晴雯不给她开门,错怪到宝玉身上,在葬花冢不理悄悄跟来的宝玉,宝玉说道:“我也知道我如今不好了,但只凭着怎么不好,万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错处”,脂批指出:“有是语”;宝玉还说道:“便有一二分错处,你倒是或教导我,戒我下次,或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都不灰心。谁知你总不理我,叫我摸不着头脑,少魂失魄,不知怎么样才好”,脂批又指出:“真有是事”。假定黛玉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以上这些话语只属于两个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之间一生的秘密,其他任何人无从知晓,脂批不正是暗示宝黛之间的这一细节就是艺术再现自己的和作者之间年少时分曾经发生过的甜蜜小摩擦?

“英雄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的湘云,但毕竟也是个女人,也有女性很感性的一面,她对宝玉感情极为深厚,而作者逝后,其原型脂砚斋“尝哭芹,泪亦待尽”(第一回脂批),脂砚斋“无情”地劝谏作者,也会温柔细腻也以似水柔情婉转地劝导作者,而这就体现在黛玉身上,如第十九回,“意绵绵静日玉生香”,黛玉见宝玉左边腮上有纽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以为是被谁的指甲刮破,宝玉说是淘漉胭脂膏子时沾上一点儿,黛玉劝戒宝玉,脂批指出:“一转,细极,这方是颦卿,不比别人一味固执死劝”。

黛玉用一生的眼泪去偿还神瑛待者的前世灌溉之恩,抛开其中的政治意涵,其原型不正是来自于脂砚斋为她两小无猜、情深意长的作者受难后在崎岖的世路上颠簸所遭受的莫大苦难而流的所有“辛酸泪”?

因此,虽然湘云经常会和黛玉发生口角,但第二十二回,黛玉携宝玉所作的偈语和新填的《寄生草》回房,与湘云同看,脂砚斋对此批道:“却不同湘云分崩,有趣!”

作为两个鲜活的艺术形象、文本中重要的隐喻载体,钗黛身上相信还融合了同样具有现实原型的麝月[注3]和作者自身经历等元素,特别是宝钗,她体谅湘云从小失去双亲的苦处,还适时对其施以援手,很可能就是作者与脂砚斋童年往事的文学再现一一史湘云视宝钗如同亲姐姐一般的知己,而脂砚斋也因作者的化身“玉兄”将自己“比作钗、黛等,乃一知己”,而感到何其幸运。

当然,钗黛令人过目不忘,还具有深刻意涵,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天才作者非凡的生活体验能力、文学提炼能力、创造力和对人生智慧的领悟力。

注1、先生,不一定就是男性,而是年长有学问的人的尊称,《孟子·告子下》:“ 宋牼将之楚 , 孟子遇於石丘 ,曰:‘先生将何之?’” 赵岐 注:“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

注2、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79《梦幻之钗黛,现实之湘云》 78《现实之甄宝玉,梦幻之贾宝玉》

注3、根据脂批,“公然又是一个袭人”(第二十回)的麝月,与湘云一样,也是作者生命历程中真实存在的、对作者有重要影响的女性,而第八回脂批指出:“袭乃钗副”,因此,麝月和“名虽二个,人却一身”(脂批)的钗黛之间也有着神奇的联结。

作者:郭进行,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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