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姨是我妈在小区里关系最亲密的老太太，她俩都已年过七旬。

最初，我妈只是偶尔在小区的花园或健身区碰见过颜姨，年纪相仿的俩老太太，很自然地站一块儿聊聊天。

要么一日三餐，要么是各自养的花花草草，彼此交换一下做饭和养花经验的闲话。更熟一些之后，她们也聊聊家人，都是简单向好的话题，从没有越界的好奇。

我妈对颜姨的评价越来越好，觉得她“性子开朗，又不是非”，不会对别人家“儿子能赚多少钱”“女儿都30了还不结婚”这种事儿充满兴趣。总之，她们很是聊得来，交往也越发频繁。这么着，我跟颜姨也慢慢地熟悉起来。

如我妈所说，颜姨确实是个极好的老太太，整日里乐乐呵呵。早些年时，她常一个人乘飞机漂洋过海去国外，在那里定居的儿子家住上一段，再一个人飞回来，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太太。

我妈喜欢这样的颜姨，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的，是颜姨家的菜园。

从我家厨房的窗口，便能看到颜姨的小菜园。

那个位于小区西北角围墙下的菜园，大约有二十多平米，面积不大，却四季青葱，极感“富饶”。颜姨家是第一批入住的业主，当时小区里还有很多没有绿化的空地，颜姨便依着院墙，收拾出了一个小菜园。

后来小区统一绿化管理，一些类似的小菜园都被物业废除了。颜姨开发的这一处因紧邻院墙，呈长条状，旁边有两棵石榴树衬着，看上去倒显别致。加上颜姨人缘好，邻居们都为她说好话，小菜园便留了下来。

菜园最丰富的时节是春天，随手撒点菠菜、油菜、生菜等绿叶菜的种子，便密密匝匝地生长起来，很快长成一片特有的青葱景象。

菜园里一年四季都长着两排“英俊”的小葱，不管拔掉几棵，都会随时补上。

依着围墙的便利，丝瓜、南瓜和豆角也会应季生长。我就是在颜姨的菜园里，第一次见到鹅黄色的南瓜花，好大一朵，软软的花瓣，娇嫩的颜色……还有豆角和丝瓜等藤蔓类蔬菜，之前我只在超市见过它们完全成熟后的样子。

而每次跟我妈感慨颜姨的菜园真好时，我妈便笑道：“哪是你颜姨的菜园，明明是你姚叔的好不好？”

我妈说得没错，颜姨的菜园，从种植到打理，其实都是她家的老先生姚叔在负责。

姚叔和颜姨性子刚好相反。也七十多岁的老先生，很是勤快，有一股子年轻人的精气神。我偶尔早早起床出去散步，都会看到姚叔在菜园里忙着浇水、除草、间苗……而颜姨只负责收获，不同的蔬菜成熟时，她便指挥着姚叔采摘下来，分送给邻居们。

我家近水楼台，各种新鲜的小菜，有时是鲜豆角，有时是小葱，有时是细嫩的韭菜……多数是颜姨装好了送过来。

有时，我妈也会不客气地自己去摘一点，尤其煮面条时，我妈会趁着烧水的空当儿，去颜姨的菜园里随手摘几棵青嫩的绿叶菜，洗净后丢进锅里。

有天下午，我妈做菜时发现家里没葱了，刚嘀咕一句，才6岁的小侄子便接口道：“我去颜奶奶菜园里拔一棵去。”话音未落，小家伙已经跑出了门。

一家人都笑——真当成自家菜园了。

前段时间，因疫情防控，小区封禁，各家虽有储备，但绿叶菜不宜久存还是觉得稀缺。于是，颜姨的菜园便成了小区里最受欢迎之地。不过，大家也都自觉，少少地拔上几棵，让餐桌增添一点健康的绿色，也就足够了。

而颜姨，也会指挥着姚老先生及时撒种补苗，让小菜园四季丰硕，丰富和温馨了长久平淡或偶尔不安的日子。

文：璎珞

来源：《品读》2022年第8期，本文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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