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1927—2022），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著名词作家、剧作家、诗人，国家一级编剧、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歌剧舞剧院原院长，被誉为“词坛泰斗”。1946年考入晋冀鲁豫边区北方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前身），1948年大学毕业后从事专业创作，一生创作了1000多首歌词和数十部舞台戏剧及影视作品，内容涉及中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代表作品有《我的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祖国颂》《爱我中华》《难忘今宵》《人说山西好风光》《牡丹之歌》《夕阳红》《思念》《刘三姐》《红孩子》等。

本文节选自《人民艺术家》杂志第202210期，内容有删改。

“乔老爷”――文艺界的人们无论长幼男女都这么称呼乔羽先生。乔羽先生是一位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写了一辈子歌词的人民艺术家，“庄严复天真，奇拙寓奇秀”是他人品和艺品的鲜活写照。在近80年的创作生涯里，他笔耕不辍、文思泉涌，为我们留下了一首又一首永恒的经典之作。他的歌，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一直传唱到今天，从老一辈的口中飘落到儿孙们的心头，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

在阳光下面带微笑的乔羽（叶君奋 摄）

▷ 乔羽小传

1927年11月16日，乔羽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大运河河畔的一家书香门第，家人为其取名“乔庆宝”。乔羽自幼便熟读经典，博览诗书。1946年，他考入晋冀鲁豫边区北方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前身）艺术学院文学系，并改名“乔羽”。1947年，他参与土改工作，撰写了12万字的《党尔寨土改调查报告》，这是其最早的“成名作”；同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乔羽在创作

1948年，从北方大学毕业后，乔羽被调入华北大学三部创作室，开始从事专业创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乔羽先后在中央戏剧学院、原文化部中国剧协创作室、中央实验歌舞剧院创作室、原文化部创作室从事创作，创作出大量脍炙人口、流传至今的歌曲、戏剧、文学等艺术精品。

乔羽在灵霄山采风

1954年，乔羽与佟琦结婚。二人相伴一生，携手走过了近70载风风雨雨，谱写了一段美好的爱情佳话。佟琦不仅是默默照顾好整个家庭的贤妻良母，而且是乔羽进行创作时无穷无尽的灵感源泉。她是他背后最强大的支撑。

青年时期的乔羽、佟琦夫妇

乔羽于1978年加入中国歌剧舞剧院领导小组，1980年任中国歌剧舞剧院副院长，1984年任中国歌剧舞剧院院长。他以对中华民族文化的高度责任感和直面困难的使命担当感，开创了剧院的新局面，为剧院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在此期间，他先后兼任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长、中国社会音乐研究会名誉会长、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名誉院长、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等。

乔羽与长子乔鲸、次子乔方、女儿乔国子合影

乔羽是我国音乐文学事业旗帜性的人物。在7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他始终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展的进程相伴，为祖国放歌、为人民抒怀，共创作出1000多首歌词和数十部舞台戏剧及影视作品，内容涉及中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乔羽在中国音乐文学学术交流会上畅所欲言

乔羽一直深受百姓爱戴。他写祖国也写家乡，写领袖也写百姓，写儿童也写老人，写自然也写社会，写情感也写哲理，写宏观也写微观，写凡间小事也写天下大事……他的作品传承了古代诗歌的优秀传统，将丰富的时代精神转化为真挚朴实、亲切生动、深受百姓喜爱的表达方式。

生活中的乔羽

乔羽的歌词作品《我的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祖国颂》《爱我中华》《难忘今宵》《人说山西好风光》《牡丹之歌》《夕阳红》《思念》等，立意深远，韵味绵长，“在不同时代写人民群众心里的真实情感”；他的戏剧和影视作品《刘三姐》《红孩子》《胜利列车》《花开满山》《果园姐妹》等，均从不同方面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艺百花园增光添彩，成为历经时间检验和岁月打磨的经典之作。

满头白发却依然意气风发的乔羽（叶君奋 摄）

在乔羽的上千首词作中，流传最广、传唱时间最长的是歌唱祖国的部分。如：20世纪50年代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我的祖国》《祖国颂》；20世纪60年代的《祖国晨曲》《雄伟的天安门》《人说山西好风光》《汾河流水哗啦啦》；20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后的《难忘今宵》《爱我中华》《祝福中华》《问国耻谁雪》；等等。

2017年，“我的祖国”乔羽作品演唱会在深圳隆重举行

1999年，为展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来影视艺术所取得的辉煌成就，中共中央宣传部、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署、中国文联、中国作协六家单位联合组织编选出版了《新中国舞台·影视艺术精品选》，乔羽创作的《我的祖国》《祖国颂》《让我们荡起双桨》《思念》《人说山西好风光》《难忘今宵》《爱我中华》七首歌词作品被收录其中，乔羽也成为入选作品最多且在各个时期均有入选作品的艺术家。

乔羽出席活动照

2022年6月20日，乔羽于北京溘然仙逝，享年95岁。

有位地理学家曾这样感慨道：“中国还有一条穿越时空、四方奔流的大河没能标在地球上，那就是乔羽的歌——‘一条大河’！”乔羽的歌词已经在大众心中化为祖国山河中一条流动的大河。虽然创作题材各有不同，但是他心中的主题只有一个——“我”的祖国！

收获鲜花与荣誉的乔羽

▷ 乔羽谈歌词创作

关于歌词创作，乔羽曾精辟地提出了“五寓”之说：“寓深刻于浅显，寓隐约于明朗，寓曲折于直白，寓文于野，寓雅于俗。”短短二十六字，胜过千言万语。乔羽正是通过这五个“寓”，让作品达到了雅俗共赏的境界。

乔羽不仅对歌词创作深有感悟，对新一代的歌词作者更是寄予了厚望。1980年，在北京歌词创作座谈会上，他曾进行了一场妙趣横生、引人深思的发言，提出了诸多有价值的意见建议。以下内容即选自此次发言，略有删改。

正在侃侃而谈的乔羽

（1）作者必须具有多方面的积累

文化素养是点滴积累而成的，不能速成，历史的经验就是这样。凭空哪能出来一个鲁迅？必须具有多方面的积累。有的青年都没看过几本书，怎么能写出好的作品？尤其是歌词创作者，仓促上阵，枪都没有磨好，当然不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最主要的是提高作者的政治文化素养和生活积累，用文化武装起来，拥有十八般兵器，才可望写出好东西。我们的作者在理论、哲学、美术、文学上的素养都比较低，知识面窄。让他写出一个作品供社会各种人看并且都认为它好是不可能的。曹雪芹知道多少事？他那部《红楼梦》里牵扯多少知识？他懂建筑、园林设计，懂做饭做菜、做衣服，懂医学，还会写诗……所以说，中国除了地大物博还有一部《红楼梦》！有人说它是百科全书，就是说它内容丰富、适合各种读者，有很高的美学价值，而不是看过一遍就一目了然、索然寡味。它有很高的欣赏价值，让你百看不厌。作者具有多方面的知识，他能让各个人物和事物到他笔下都是鲜活的、生动的。

正在读书的乔羽

（2）作者要做到有思想

政治思想修养是能够观察生活中的矛盾并解决这些矛盾的。一个人要做到有思想谈何容易？我们很少研究人类思想的发展史，对哲学没兴趣。比如孔子，他确实是个大思想家，对于社会，他有独到的见解，并能够把这些见解归纳、概括、提高，生成理论，形成他的思想。几千年来他的思想还在起作用，说明他的思想与社会的发展有很大的关系。在整个封建社会的发展过程中，他是精神支柱，怎能简单地对待？我们文艺界的一大弱点是哲学修养太差。最基本的概念——生产力、生产关系都弄不清，又怎么能对生活的观察深刻准确呢？这是文化修养的一个重要部分。有些同志在写歌词时从来没有想到歌词与美术、小说、建筑之间有何关系。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就不可能产生兴趣，不可能被我们民族已有的这种高度文化所吸引，不可能接受它的影响壮大自己。

佟琦陪着乔羽进行创作

（3）写歌词时得有自己的体会

艺术修养包括各个方面。一个全面发展的作者当然得有广泛的生活基础，毛主席讲这是真正的源泉。但生活怎么变成你的艺术？什么是有生活？这里是有学问的。比如有些同志经常叫我写歌词，特别是有些电影导演，今天是新疆题材，明天变成科研题材，后天又拿来一个儿童题材……这让我很痛苦，哪儿来那么多的生活？但也得写呀。有人认为写歌词不用生活，红旗呼啦啦飘，写农村、城市、男女老少都可以。那不行。写歌词时没有自己的体会，我是写不出来的。我得从自己的经历、观察里想出一点歌词所需要的东西。

乔羽在神通寺遗址拍摄墓塔林石雕

（4）概念化、公式化应该被打倒

因为歌词的形式简短，所以很容易被误解：就那么几句，谁都会写，有薛蟠的水平就行了（贾宝玉夸他押韵好）。公式化、概念化是作者水平低的表现，作者没有自己的观察、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表达方式，当然会一般化。歌词是语言的艺术，毛主席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写道：“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一个人如果语言无味，面目一定可憎。如果一个人说的话都是别人的话，没有一点自己的特点，没有一点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如果他是作者，他的作品一定不会让人喜欢。

概念化、公式化之所以应该被打倒，之所以没有力量，在于它不可能从思想感情上影响你，不可能从审美方面影响你的美学观念，因此，这种歌就没有生命力。

90岁高龄的乔羽在书写歌词作品

“我爱君子兰，胸襟宽且厚。颇似颜真卿，锋藏笔力透。庄严复天真，奇拙寓奇秀。堪友亦堪师，常置座之右。”这是乔羽写的一首五言律诗《君子兰》。乔羽真诚地赞美君子兰，而他自己也活成了君子兰。

“词坛泰斗”乔老爷走了，他的离去，宣告歌词史上一个时代落下了帷幕。但是，人民艺术家是永远属于人民的，所以乔老爷并没有逝去，他永远活在人民的歌声里，他是一株在人民心中永生的君子兰。

乔羽女儿乔国子笔下的父亲

乔羽与女儿乔国子合影。在女儿乔国子每时每刻的悉心照顾下，乔羽人生最后的十几年时光过得“温馨又从容”

【本文经乔羽先生之女乔国子女士审阅，特别感谢乔国子女士对本文给予的大力支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