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有戏，全年有戏，一座“有戏”的城市，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存在？作为一个有着200多年历史的县域剧种，阳新采茶戏近年来频频跨出幕阜山，迎来高光时刻：2018年，新创大型革命题材戏剧《龙港秋夜》作为湖北省唯一代表剧目参加全国基层院团戏曲会演；2019年，阳新采茶剧团《腊米树下》获全国优秀小戏小品展优秀参演剧目奖、优秀导演奖等4项大奖；2020年，《龙港秋夜》获湖北省屈原文艺奖；2021年，作为湖北省唯一代表，受邀参加第二届中国采茶戏汇演……更早的时间，阳新采茶戏也屡屡“出圈”，精彩亮相于上海世博会、登上央视戏曲春晚。

从相伴山民劳作的采茶小调登上央视春晚舞台，从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小曲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与许多或囿于当地，或走向式微，或艰难维持的小剧种不同，阳新采茶戏如“盛开在鄂东南地区一支独放的山茶花”，频频引来世人的艳羡和回望。

脉络清晰的历史源流

阳新采茶戏脱胎于采茶歌，并于明清时期糅合当地花灯调和黄梅采茶戏的特色，流传于阳新及周边的通山、咸宁、武宁、瑞昌、德安等地，是湖北打锣腔系的地方剧种，至今传承已逾两百年。

阳新县位于长江中游南岸，地处北纬30°黄金茶纬度带，山水资源优越，产茶历史悠久，孕育了众多优质名茶。阳新茶制作技艺特别，色香味俱佳，为历代皇家贵族、文人墨客所追捧，留下了许多茶诗和茶歌，形成了非常独特的茶文化。

据北宋《太平寰宇记》所述，兴国有白毛尖、桃花极品、坡山凤髓三大名茶，成为全国十二个贡品名茶产区之一。《阳新县志》记载：“1084年（元丰七年）4月24日，苏东坡由黄州赴江西，被知军杨绘迎至兴国，先后畅游银山寺、桃花尖、石田驿、飞云洞、碧云山等地，在银山右峡口书‘铁壁’二字，在桃花尖写有《乞茶栽雪堂》诗，在碧云山写有《扫壁歌》。”

每逢阳春三月，阳新农民在摘茶的劳作中引吭放歌，往往以四季为题咏唱，一人唱来众人和，形式活泼多样，产生了诸如《姑嫂采茶》《四季采茶》等茶歌。

清康熙年间，阳新县盛行正月十五“玩花灯”。玩灯者将“采茶歌”和“田间锣鼓”“打单鼓”以及民间小调等用来即景演唱，称为“花灯调”。后来，这种广泛流传的“花灯调”逐步用来演唱民间流传的故事，又称为“花灯戏”。这种“花灯戏”于是成为阳新采茶戏的早期雏形。之后，花灯戏艺人博采众家之长，尤其是19世纪中叶一批阳新知名艺人借鉴糅合黄梅、通山和江西武宁等地采茶戏的音乐、剧目，表演形式日臻完善，注重带徒传技，对阳新采茶戏的流传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至清末成为一个独具特色的地方剧种，流传于鄂东赣北等地。

采茶戏深受当地群众喜爱，以阳新采茶戏传承中心为代表，全县大小剧团有七八十个，群众基础非常好。阳新民谚云：“阳新龙燕，四十八堰，抱起枕头一撂肩，茶戏爱看一夜天。”知名茶戏艺人谈会冰介绍：“清道光至咸丰年间，阳新采茶戏在龙港、排市等地就有‘日扶犁耙，夜唱采茶’的盛景出现，‘呼拢班’始见身影。”

采茶戏在阳新境内，有两个不同支系：一是流传富河以南的“南河采茶戏”即阳新采茶戏；一是流传于富河以北的“哦嗬腔戏”，又称“高腔采茶戏”。

南河采茶戏，音乐源于当地的民间小调、民间说唱和道教音乐等。它的戏曲文学则源于这里的民间故事和民间歌谣及神话故事等生态资源，尤其是地花鼓中的叙事民歌，如“山伯歌，海棠花、薛莲梅”及采茶山歌等，对其影响举足轻重。

北河哦嗬腔采茶戏，以真、假声打哦嗬发声、领帮相间为其表现特点而得名，苏东坡曾称其为“鸡鸣歌”。历史上与分布在大冶、鄂州以及江北的罗田、英山、浠水、蕲春等地的东路花鼓同是一个路子，两地艺人均可同台搭班，呼拢成唱，是青阳腔流入湖北的结果，有人又称“清戏”或“青戏”。但在传播的互融中，南河、北河采茶戏历来互为帮本，交相为用，互通有无。

1. 萌生期

按艺人师承关系推算，至迟于清道光年间，龙港一带已兴起茶戏。清末民初，阳新富河以南及通山地区，业余班社已很兴盛，以演唱或传授阳新采茶戏为主要生计的艺人大量出现。起初，只是一生一旦，人称“二角班”。随之，发展成一生一旦一丑，人称“三角班”，也称“三小戏”。知名老艺人有柯德明、柯益礼等。

清末民初，阳新县富河两岸及通山县的业余班社兴盛。据统计，阳新县境内流行阳新采茶戏与汉剧班社达200余个，艺人2700余人。阳新采茶戏名角有李殿才、李盛满、陈世锡、陈新岩、徐世怀等，均在观众中享有盛名，其中李盛满为驰名乡里的茶戏名旦。清末光绪以后，阳新采茶戏更为盛行，传统剧目就有“三十六大本，七十二小曲”之称。

2. 发展期

1947年后，采茶戏处于散养流放阶段，即指清一色的乡村戏班团体，呈自发性、季节性、零散性的艺术活动。到了1961年后，乡村班社已被县文化馆站纳入文化普及管理范围，有一些戏曲汇演之类的演出活动。

1965年10月1日，阳新采茶剧团成立，正式命名为“阳新采茶戏剧团”，成为国家在册的专业戏曲团体，全民编制，从此，由乡村走向城市。移植或恢复传统剧目二十多部，如《送香茶》《渔网会》《赶寿》《上揭榜》《桃花岭》《新媳妇》《卖货路上》《向北方》《南方来信》《张思德》《红灯记》《沙家浜》《平原作战》《智取威虎山》等。

1974年，毛泽东主席观看了采茶戏移植剧目《平原作战》选场和《杜鹃山》选段的电视演出，给予称赞。

1978年始，茶戏在城乡开始复苏，十年沉寂后的阳新采茶戏，专业剧团和乡村剧团很快恢复艺术生产，1980年后茶戏演艺活动出现小高潮。据《阳新文化体育志》统计，全县有季节性、半职业性乡剧团已恢复到258个，其中89.1%（230个）为采茶戏剧团。年均演出1860多场，演出剧目100多台，观众约50多万人次。1984年2月，新华社记者周东爱在春节除夕晚上，采访东春公社乡剧团后，连夜赶写了长篇通讯《在戏窝子里过年》，发表于《湖北日报》。

这个时期阳新采茶戏剧团全面恢复上演数十部自己创作或移植的传统戏、现代剧目多达20多出，尤其是传统三小戏受到空前的欢迎，演出任务应接不暇，城乡采茶戏市场一片火红。

3.繁盛期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茶戏走向繁盛期，上演了一大批创作或移植剧目，如《犁头旗颂》《闯王杀亲》《张无奈拾印》《徐九经升官记》《苗岭风雷》《借妻》《野鸭洲》等，剧团还分两个小分队，进行全国巡演或商演。

1981年“阳新采茶戏”作为汉语辞条写入新修纂的《辞海》。

1982年以来，新创大型历史古装采茶戏《闯王杀亲》《张无奈拾印》《三姑出宫》，现代茶戏《山中一片云》《载梦的小船》《布贴女》《龙港秋夜》《富川霜叶红》《九瓣莲》等一大批剧目上演或获奖，多次被中央调演北京及全国巡演展示。2008年，阳新采茶戏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2年，阳新县采茶剧团更名为“阳新采茶戏传承中心”，2015年升格为“黄石市阳新采茶戏传承中心”。阳新县采茶戏迎来了它的全新发展时期。

进入新时期，阳新县采茶戏剧(节)目创作硕果盈枝，如排演大型红色革命题材剧目《龙港秋夜》《富川霜叶红》，反映乡村振兴共同缔造主题小戏《岁月静好》《腊米树下》，突出反腐倡廉的《杨家喜事》，原创大型优秀传统剧目《九瓣莲》等。除了本文前述成绩之外，近三年来，阳新采茶戏传承中心坚持“进乡村、进校园、进社区、进军营、进景区、进福利院”惠民演出活动，年均在120场以上，观众超20万人次。舞台之外，阳新采茶戏随“戏曲进校园”活动深入全县300多所学校，并在湖北师范大学和湖北理工学院开设了阳新采茶戏课堂。

底蕴深厚的茶戏文学

阳新采茶戏自1965年走上城市舞台后，至2018年，总计移植或创作、改编上演的戏曲文学有223出。其中现代题材剧目有145出，传统剧目88出（含50余出改编或创作）。这个时期上演的采茶戏曲目主要有：

1.创作、移植、改编上演的有119出（不计连台本）：

《江姐》《山乡风云》《沙家浜》《芦荡火种》《南方来信》《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杜鹃山》《雪岭苍松》《平原作战》《石头岭》《亲仇记》《珍珠女》《放流女》《艳阳天》《苗岭风雷》《红枫岭》《犁旗颂》《野鸭洲》《八一风暴》《刘三姐》《祥林嫂》《枫叶红了的时候》《不称心的女婿》《梁山伯与祝英台》《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三戏白牡丹》《杨八姐救兄》《十一郎》《断臂奇缘》《玉环女传奇》《秦香莲》《秦香莲后传》《宝莲灯》等。

2.三小戏有101出：

《新媳妇》《两块六》《三丑会》《送肥记》《补锅》《打铜锣》《借牛》《双教子》《怎么谈不拢》《红管家》《斗笔》《传枪》《红松店》《革命梆声》《拦花轿》《斗书场》《把关》《小保管上任》《风雷渡》《一袋麦种》《向北方》《一代新风》《亲仇记》《珍珠女》《放流女》《巧送钱》等。

3.移植折子戏有13出：

《鱼水情深》《夜梦冠带》《逼休》《拷寇》《楼台会》《母女会》《送友》《卖水》《戏牡丹》《三回头》《无奈当官》《二堂审子》《对花情》。

4. 土地革命时期苏区戏曲剧目46出：

鄂东南新戏团上演的创作小戏：《抗债会》《土劣逃难》《工农路会》《红梭标》《长工造反》《铁匠迎亲》《苦媳妇》《庆祝成立苏维埃》等；

传统阳新采茶戏，如《珍珠塔》《尼姑下山》《李义贵卖水》《六月雪》《反情》《上揭榜》等；有新编汉剧《罗伟就义》《吴芩洋清乡》《何登府逃难》等；移植的汉剧曲目有《张德义借银》《越墙逃走》《岳飞传》《薛刚大闹花街》《三结义》《铡美案》；传统北腔花鼓剧目有《打猪草》《双揭榜》《朱氏割肝》《方卿借银》《扳竹笋》《王氏劝夫》《玩灯》《妙嫦女》《桃花岭》《方卿借银》《劝夫参军》《婚姻自主》等。

还有戏歌表演唱《暴动歌》《农友歌》《送郎当红军》《苏维埃就是我的家》《二二七死难烈士歌》《苏区干部好作风》；采茶戏歌表演《放步哨》《加紧生产》《慰劳红军》《打脱离》《劝赌》等。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茶戏文学地域特色主要体现在戏曲道白的方言运用上。以新编历史喜剧《张无奈拾印》为例，讲述了乞丐张无奈及其老婆莲子，因拾到了县官王文秀失落的一只官印，奢求借此官印去典当换得一点银钱买些粮食充饥 ，却阴错阳差，被绑上官位，于此无形中生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诞情节。此剧成功运用丰富的阳新方言固有的风趣、讽刺元素，通篇充满了方言道白对人性的关注，极具浓郁的田野气息。其间的人称代词的你称“嗯”、天不亮称“蒙蒙亮”、坑人称“熬枉”、他称“客”、拿称“驮”、吃称“呷”、大称“太”等方言道白的运用，增添了语言的乡土性，与本土受众产生强烈共鸣，彰显了阳新采茶戏文学语言的舞台表现力。

此外，茶戏曲目中用得最多、具有喜剧效果的阳新话词汇主要体现在茶戏道白常语里。

一个是正逆型：热闹说“闹热”，客人说“人客”，牵回说“回牵”，侄子说“子侄”，反正说“正反”，母鸡说“鸡婆”，回去说“气回”，整齐说“齐整”，背后说“背夹”，前面说“命前”，赶快说“快赶”，勉强说“强勉”，来往说“往来”。

另一个是重叠型：极薄称“皮皮”、极软称“弄弄”、极长称“慢慢”、极宽称“打打”、极细称“萋萋”、极挤称“密密”、极瘦称“壳壳”、极宽称“太太”、极丑称“穷穷”、极疲称“扭扭”、极稠称“捻捻”、酥软称“泡泡”、极胖称“茼茼”、刚好称“刊刊”、刚才称“江江”等等。

丰富多彩的茶戏音乐

采茶戏的音乐从田野走向城市舞台，经历了一个由单曲体和联曲体至板腔体的逐渐成熟过程。腔体主要由“正腔”和“彩腔”两大部分组成。

正腔包括北腔、汉腔、叹腔、四句腔（俗称四平），即阳新采茶戏“四大声腔”，属于板腔体音乐，曲调的可塑性较大，板式变化较多，表现力强，使用广泛，可以表达各种戏曲故事的展现、戏曲人物的情感表达，是阳新采茶戏声腔音乐中的主要构成部分。

北腔有“当家腔”之称，又分为男北腔、女北腔、花脸北腔、反北腔四种。

男北腔为明亮、流畅的宫调式。上下句结构。

女北腔柔和、婉转，徵调式。上下句式结构。

花脸北腔借鉴了皮黄和西皮定弦法，用男北腔的旋律发展而成。是净脚行当的专用唱腔。

反北腔是在女北腔曲调基础上，运用“隔凡”方法而创造的一种新腔，宫调式。仅旦角应用。

汉腔又叫仙腔，表现凄婉、柔美，节奏平稳。多用于梦境、回忆、哭别，感情悲切、凄凉。

叹腔曲调委婉缠绵，多用于自叹，自述的场面。

四句腔由起、承、转、合四个乐句组成相对活泼、欢快的旋律腔型，与北腔、汉腔、叹腔等声腔可有机联结，进出自由，有较大的可塑性，其中细分为快四句腔和慢四平两种。

茶戏音乐除声腔外，另一大部分是由锣鼓加曲牌组成，主要有：北腔锣鼓、汉腔锣鼓、叹腔锣鼓、四句腔锣鼓、彩腔锣鼓等。

形式多样的茶戏表演

首先是茶戏的表演，角色的分工很重要。历史上茶戏的角色只有“生、旦、丑”，没有“净”角，直至近年，才试探性创造了净的角色设置，发声特点是“弹音、炸音”开中，随即收回正常发声。净角化妆仍无脸谱，仍在摸索和创造中。

生表现男性角色，分小生、娃娃生、老生；旦角分小旦、老旦、彩旦；而净角尽由丑角代之出现，不作规定。

阳新采茶戏表演体系可从“三小立行、唱做念舞、领帮互炽、文前武后”四个特点概括。

1.三小立行

小故事，篇幅短小、独立成章、多折分合；

小人物，是指以平民百姓作为戏曲人物为对象设置角色，关注底层人物之喜怒哀乐、家长里短众生相；

小舞台，是指其演出环境而言，多在乡村宗族里的古戏台上演出，既方便表演又不花钱就可完成演出，方便老百姓看戏。

生、旦、丑一台戏，形成了“依戏生行当，依行唱采茶，二小哇古今，三小舞风雷”的表演格局。

在已流播的三小戏表演中，往往唱得多，做得少，舞得多，打得少，动作幅度含蓄、婉约，以眼神、脸部表情为主要表演手段；

茶戏长于载歌载舞，动作妩媚，朴实粗犷，贴近生活，娱情易俗，活泼可爱。

茶戏在脸谱创造上，既注重生活化的敷粉施脂，也注重艺术夸张，不失人物身份性格。

2.唱做念舞

采茶戏的表演不同于京、汉、楚戏等剧种的“唱、做、念、打”，而是“唱、做、念、舞”，以一字之差区别于其他剧种。

采茶戏的唱是首个表演要素。有戏谚云：“七分唱来三分舞，扇子手帕花洋伞”。显然这是在充分说明采茶戏中舞的比重占有三分之一。

茶戏重“七分唱来三分表”，道出了阳新采茶戏以“唱”为首要地位；以“舞”取代“打”，让“舞”作为阳新采茶戏表演四柱之一柱，其意义非同一般。这是将“打”视成“技”，而“技”又非茶戏之所长，但用“舞”涵融其“技”，才成采茶戏的强项，这是“藏拙趋强”之理性选择。阳新采茶戏的视觉层面，追求“舞”之美，是茶戏生存土壤决定的。

传统茶戏在发声方法上，有着自己独特的建树。“假声真声相兼融，未见人来先闻声”，这是指采茶戏使用真假声发声、表演特点而言的。

假声，又称边声，指用小嗓发声歌唱戏文，真声是指用本嗓发音，而北茶多以本嗓，但男扮女妆演员则用到假声；北茶戏中，其旦角、小生、帮腔的角色演员，则更多的是用边声小嗓发声。

3.领帮互炽

旧时因没丝弦伴奏，“唱茶要得众人和，领帮相济加鼓锣”，因之也产生了领帮表演，一领众和，更因帮腔气势突兀，加上锣鼓乐的介入而呈现戏曲场面的立体风骨，有“足踏黄土，震撼身心”之感。

茶戏属打锣腔系剧种，无丝弦伴奏，代之以锣鼓击乐。多以击乐锣鼓完成前奏、间奏、穿场乐作转换情绪等需要，但有一点，凡是这些间奏乐中，多有“帮腔”助阵，可获得造势、合群、慑心、悦耳等演出效果。

4.文前武后

文前武后（文指演员，武即乐队），指演职人员分前后两个表演区，共同完成一曲戏的演出。即乐队和演员两者都在一个台面上，历史上常将打击乐队摆在舞台（平台方），成一字排开来伴奏；而演员则在舞台前区空间内表演，两者可谓同台相戏，唱奏呼应，俗谓之“内衬外面”。

阳新采茶戏文化植被繁茂

阳新采茶戏的文化植被繁茂，生态优良。《兴国州志·艺文》记：

正月采茶是新年，琉璃纱窗挂堂前

摘得细茶丢兰里，十指尖尖到茶园

六月采茶六月六，郎贩茶叶到苏州

摘呀摘呀摘细茶，盼郎买回绿花兜

九月采茶九月九，对对情人手牵手

多摘细茶丢篮里，妹妹在家好孤独……

此歌原是花灯系列中之一段，记录了民间文化植被与茶戏植被互为支撑、反映日常生活情感的场景，告诉人们这是一位采茶女从种茶、采茶到期盼婚姻圆满的心路历程，体现了茶戏形成的初源状态。

以茶入戏随之披曲，是茶戏人最本真的生活状态，也厚积着茶戏的植被生态；凡耕必鼓，有鼓必咒，互为帮衬借此入戏入劳，随之生出许多戏曲故事。

茶戏生态靠的是自然与社会共同提供的土壤培植。单就民间歌曲更是多如牛毛，有山鼓、打扬号、山歌、田歌、渔歌、灯歌、小调、风俗歌、儿歌、道教歌等。这里的曲艺音乐有五大曲种，为鄂东地域少有的文化现象，如“阳新说书、哦嗬腔渔鼓、龙港道情、阳新小曲、金海渔鼓”等，其多为板腔体，与茶戏声腔隔山呼应。这些曲艺艺人大多是茶戏与曲艺双兼的高手，历有“日唱渔鼓，夜唱茶戏”之谈。

茶戏民俗更是诡谲奇俏，浸染茶戏。如：唱湖戏，戏台搭在水边；唱庙会，行傩万人同祀祭；唱端戏，送许还愿谢娘娘；端夜台，酬谢戏神赐吉祥；三月三日拜真武，祈愿顺风又顺雨；镶金牙，黄金四目扮巫傩；纹田泥，戏生泥土五谷肥等，均厚筑了茶戏表演体系的成熟与光鲜的底色。

当然，茶戏人从不欺妄上苍，便生出好多禁忌来。其中的戏谚何其多也。如：美不美，家乡水，雅不雅，众唱茶；阳新龙燕，四十八堰，抱起枕头一撂肩，茶戏爱看一夜天；端午三日戏，看得鬼都醉；三月不唱茶，农家没日夜，等等，无不道出了阳新采茶戏的生态环境。

还有道教音乐、民间歌舞、民间器乐、民间美术等，限于篇幅，这里从略。总之，阳新人世代种茶、护茶、爱茶直到唱茶，使得阳新采茶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正是：一出茶戏一丘田，春夏秋冬任尔耕。祝愿这朵质朴的山茶花永远绽放在美好的人间！

(费杰成  朱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