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麦田

作者 | 何金林

故乡的麦子熟了，金色暖阳下，微风拂过，山野明朗，麦浪滚滚，一幅美轮美奂的田园风光。

父亲是田园画的创作者，这块田种大豆还是玉米，那块地种红薯还是油菜，他心里不断盘算着。可在我的记忆中，麦子好似占据了田地的半壁江山。

父亲闲不住，一有时间就拿着农具到麦田里转悠，看看麦苗长势、除除地里杂草。他仿若这片土地的国王，在田间地头排兵布阵，恣意生长的麦子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子民。

其实麦田不仅是父亲的领地，也是我童年的乐园。每每看到父亲去麦田干活，我都央求他把我顺带上。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我肆意奔跑，累了便躺在山坡上看远处燃烧的云迸溅出瑰丽霞光，鸟群扑棱着翅膀划开天幕；听草丛里各色的昆虫奏响生命的乐章；闻周遭野花散发出阵阵芬芳……好是惬意。有时父亲高兴，也会让我骑在他的脖颈上，呼啸而过的微风轻抚我的衣角，抖出柔美的弧线。

上世纪90年代掀起一股农民工进城务工的热潮，为了养活三个儿女，父亲也去了新疆讨生活。白天在工地做木料，晚上回乡下捡棉花，他把能吃苦、不怕累、敢担当的“蛮实”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外面的世界尽管有诸多不易，他从未向我们提及。一切困难于他而言，都好似随口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慢慢消散，不留痕迹。

高考结束后，我毅然参军。临行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意味深长地说：“人生就和地里的麦子一样，要想有个好的收成，必须下一番苦功夫，懒不得！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都要用心走完，这样才会有收成！”他的话质朴纯粹，句句铿锵，让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还记得新训期间，我综合成绩不理想，一度深受打击，甚至心生退意。每当这时，父亲的教诲犹在耳畔回响，让我重燃信心。除了日常训练外，我给自己“开小灶”，大家跑三公里，我跑五公里；每日三个一百“小套餐”雷打不动；外加仰卧起坐、俯卧撑、蹲起更是不在话下……凭着这股不服输的韧劲，我以全优成绩通过了新训考核。

这些年生活渐好，家人多次劝说他把地转给别人种，一来安享晚年，二来调养身体。父亲不肯，固执地说：“生活，生活，生下来就要干活，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休假回家，我与他在田间劳作，父亲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他的胸腔不时发出低微的轰鸣声。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他鬓角白发丛生，我心头一颤，这个曾经如铁塔一般的男人竟然也会慢慢老去，不由生出悲凉。

离家归队前，父亲沿着村里公路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我知道他真的老了，对儿女的依恋与日俱增。良久，我回过头，看到他孤寂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拉越长。

那一刻有些恍惚，我意识到我也是他精心侍弄的一株麦苗，长在他的心田里，带着属于他的希望和期待奔向未知的远方……

（整理：刘欣雨）

 本期主播 简介 

刘盼

毕业于河北科技大学新闻专业，现服役于新疆军区某团，连续四年担任国际军事比赛晴空项目现场解说，热爱主持、解说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