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曹雪娇
视频剪辑 刘博
这是一场迟来15年的团圆。
2008年，蔡兴全年仅4岁的小女儿蔡佳玲在深圳一个商场被人拐走，一家人因此踏上了痛苦又漫长的寻亲之路。今年3月，在深圳警方的帮助下，蔡兴全终于在四川找到了小女儿，一家人在深圳团圆。
4月2日，蔡兴全夫妻带着19岁的女儿回到广东普宁老家认祖归宗，与亲戚朋友齐聚一堂，不少寻亲家长闻讯后也前来祝贺。
19岁女孩首次祭祖
4月2日，经历连续十多天的雨雾天气后，广东普宁迎来了难得的晴天。一大早，蔡兴全一家就开始分头忙碌。
10天前，蔡兴全被拐15年的女儿蔡佳玲在四川被找到。一家人在深圳团圆后，蔡兴全和妻子决定带孩子回普宁老家认祖归宗。从见到女儿那天起，他们就开始筹备这件事，就是为了能带着女儿风风光光地回家。
4月1日，蔡兴全夫妻就带着女儿、儿子回到了普宁，住在离家不远的酒店。他的妻子和父母，在老屋筹备祭祖所需要的香烛等。
十多名寻亲家长也从全国各地闻讯而来，很多人都是认亲活动中的老面孔，也是蔡兴全多年寻子路上的战友。罗妙全爸爸、陈杰妈妈、肖晓松爸爸、杨盼盼妈妈、陈进军妈妈、何定涛爸爸、姚一飞妈妈……他们来到这里，既是对蔡兴全找到孩子的祝贺，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在这场认亲活动中增加曝光度。
“沾一沾找到佳玲的喜气，希望我也能早点上岸。”多位寻亲家长表示。
2日上午8点半，蔡兴权带着女儿下楼，在酒店大厅等待的家长也纷纷架起直播镜头，酒店大厅瞬间就热闹了起来。蔡兴全对着镜头感谢公安、寻亲志愿者等各方的支持后，又熟练地拿起寻亲伙伴们手里的寻亲海报，帮没“上岸”的战友扩散寻亲信息。
等战友们也全员到齐后，蔡兴全带着儿子和女儿，作为车队头车，开车驶向家中。
刚一拐进蔡家老屋的路口，就看到蔡佳玲的爷爷奶奶、妈妈、哥哥姐姐以及其他亲人站在家门口瞭望，他们还在巷子里挂了一个横幅，写着“欢迎被拐十五年的宝贝女儿蔡佳玲回家”。车一停稳，等待的亲戚立刻点燃了摆好的鞭炮，迎接正式回家的蔡佳玲。蔡佳玲也牵着爷爷的手，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
而老屋的一楼，早已准备好香烛和桌案。时隔15年，一家人终于在老家迎来了团圆的时刻。
蔡兴权的妻子介绍，虽然女儿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但这些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飘着的。让女儿认祖归宗后，她才感觉到女儿回到了身边。
蔡兴全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女儿在深圳出生后，一直没回老家祭祖，十天前的相认也太过匆忙，缺了仪式感。因此，这次他们举办祭祖仪式，既是当地的习俗，也希望通过这种仪式感，让女儿体会到家人对她的重视。
父母15年不敢换住所
上午10点过后，蔡家的亲戚陆陆续续从外地赶回来。有年纪大的婆婆用不熟练的普通话问蔡佳玲：“他们对你好不好？”还有叔叔一见面就先塞给她一个大红包。
虽然听不懂长辈们讲的广东话，但蔡佳玲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长辈们中间，听长辈们唠家常。
“佳玲回来，对我们整个家族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蔡佳玲的一位叔叔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家里人都知道蔡兴全夫妇一直在苦苦寻找女儿。所以他们一听说找到了，十多个亲戚从惠来开车来祝贺。
这样热闹的场景，对于之前的蔡兴全一家来说，是不敢奢求的。
女儿被拐前，夫妻俩在深圳开了一间啤酒屋，晚上营业，白天休息备货。蔡兴全妻子还要在早晨帮小姑子卖鱼，夫妻俩每天忙碌又疲惫。
2008年6月27日下午，深圳下着雨，蔡兴全在店里休息，妻子在家休息，4岁的蔡佳玲一个人到附近的商场找小伙伴玩。结果遇到了一个妇女，抢走了她的伞。蔡佳玲在追伞的过程中，被这名妇女带上大巴车拐走。
不一会，蔡兴全便发现女儿不见了，他在商场里找了两圈，也没找到。等他查了监控，才知道女儿已经被人抱走了。他报警后，又委托熟人在周边村子寻找。
“几乎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蔡兴全夫妻没想到，这么一小会时间，女儿被带到了前往四川的大巴。
几天后，蔡兴全联系上了同在深圳的孙海洋。当时孙卓被拐走已大半年，孙海洋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几个人相碰后，也没商量出什么有用的对策，于是只能天南地北地到处跑，收效甚微。
“我去过四川，去过重庆，也曾经到过女儿被拐的市里，但没想到她会被带到更偏远的村里的。”蔡兴全说，担心女儿或许能否某一天自己找回来，他们15年一直没有换过住所。
因为还有三个在上学的孩子，蔡兴权的妻子被迫留在家中照顾。她卖过猪肉，也开过早餐店，在背后默默支持丈夫。
“很忙，也不敢闲下来，闲下来就会想到女儿。”蔡兴权妻子说。
幸运的是，这件事在今年迎来了转机。2023年3月18日，蔡兴权接到了一个来自四川的电话，对方称他有个妹妹，应该就是蔡佳玲。两日后，深圳警方便将蔡佳玲带回了深圳，一家人相认。
“当时我们都是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民警说了几句话打破僵局。”蔡兴全说，但他看到蔡佳玲第一眼，就知道找对人了，耳朵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模一样。
就像没离开过家的孩子
蔡兴全妻子说，虽然已经过了15年，但女儿小时候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她小时候就很聪明，古灵精怪的。”蔡兴全妻子描述，蔡佳玲被拐时还没上幼儿园，他们家开店，小佳玲嘴馋了就偷偷拿钥匙打开店门拿吃的。吃完后担心被骂，还会把空瓶扔掉，再锁好门假装没人来过。
“现在的佳玲也很懂事。”蔡兴全妻子介绍，蔡佳玲跟着他们回家第二天，就会主动帮忙做菜、拖地。“就像这么多年，没离开过家的孩子一样。”在女儿刚回家的几天，蔡兴全夫妻还关了几天店子，专门陪女儿逛街买衣服，蔡佳玲的哥哥姐姐有空也会带她去爬山。
蔡佳玲（前排右二）和家人的大合照（图源：受访者供图）
“从认亲到回家，像电视剧的情节一样。”蔡佳玲说，她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但对潮汕话有一点印象。回家这些天，她很适应广东的气候，也很喜欢妈妈做的菜。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父母这些年的不易。在寻亲活动现场，更多的是没有找到孩子的寻亲家长，这些人就像曾经的蔡兴全夫妇。蔡佳玲戴着口罩，耐心地从寻亲家长手里接过一个又一个寻亲海报，帮他们宣传扩散。
人多的时候，蔡佳玲一直黏在哥哥姐姐身后，有时哥哥会觉得她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很快又会立刻鼓励她：“只要你在深圳呆一段时间，普通话就会非常标准的。”
经办此案的民警告诉蔡兴全夫妇，蔡佳玲此前在当地一所重点高中读书，成绩还不错。回来的十多天，蔡佳玲也常常和家人提起之后读书的事情。蔡兴全夫妻说，希望有机会安排蔡佳玲到深圳读书。
提到拐走女儿的妇女，蔡兴全表示，此人已经被拘留，“一切都交给法律。”不过，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上，我们也会尊重佳玲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