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波

近日，美国国防部发布简报，从改革美军的地区兵力结构、历史性加大对能力的投资和强化与盟国及伙伴的共同地区安全愿景三大方面，就推进落实“印太战略”为自己表功。按照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的说法，“在这个决定性的十年中，2023年将被铭记为美国在亚洲实施防务战略的决定性一年”。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这份简报是美国国防部公共关系努力的一部分，主要目的是展示其对“印太”的聚焦和重视，希望赢得国内外对其推动“印太战略”的认可，所以宣传和广告的味道很重，所谓的“决定性”或“历史性”有很大的水分。

比如，在简报中2024财年的国防预算被大书特书，与“印太战略”有关的印太威慑倡议91亿美元、国防研发投资1450亿美元和国防采购预算1700亿美元，均为历史最高。不过，考虑到美军国防预算的总盘子在逐年增加，“印太”又是最重要的战略地区，上述预算的水涨船高尚在预料之中，远谈不上“决定性”。2024财年美国的国防预算高达8860亿美元，较上一财年增加近300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未来还会不断创新高，预计明年五角大楼更有余地进行自我表扬。

兵力结构调整也被认为取得重大突破，包括在日本整编部署首个海军陆战队濒海作战团、与澳大利亚启动一系列新的部队部署倡议、依据《加强防务合作协议》（EDCA）在菲律宾增加4个新的轮驻基地、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缔结《防务合作协议》（Defence Cooperation Agreement）和加强在朝鲜半岛的战略威慑。

战略上，美军在菲律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最新防务合作进展有很强的象征意义；但就军事战术和操作层面而言，美军在日本、澳大利亚和韩国等盟国的部署调整更值得关注。特别是与澳大利亚的系列合作，包括美国潜艇因奥库斯而进行更多和更长时间的远征访问，增加美军轰炸机和战斗机的轮换部署，扩大海上和地面部队的合作，加强太空和后勤合作，继续升级关键基地，以及到2027年在澳大利亚建立潜艇轮换部队等，这些对于提升美军在西太前沿的存在和反应能力有很大帮助。

两相比较不难看出，尽管美国在菲律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南太地区的动作有战略谋划，但仍处于布局谋势阶段，短期内美国不太可能在这些不稳定地区投入过多的资源，在这些地区的部署及存在也不会大幅提升美军能力和改变区域的部署态势。2023年，美菲军事合作被高度关注，美军也显著提升了在菲律宾的各类军事存在及活动，但美国在菲的实际投入仍非常有限。囿于菲律宾基础设施的普遍落后和军事能力不足，和平时期，美在菲的这些基地对提升前沿存在和行动能力无疑有用处，而在战时，它们的用处并不大、持续性不强且不确定性很大。美国如果要想把EDCA框架下的这些基地打造成真正的“战斗堡垒”和“前进基地”，目前在菲的投入和预算显然是不够的。

事实上，自2009年以来，在对所谓“中国海上威胁”过度焦虑和对大国竞争过度痴迷等背景下，美军太平洋战区或后来的印太战区所属兵力的部署已经濒临极限。当前，美军印太总部部署的海空兵力已经占美军全球相关兵力部署的60%以上。与2009年相比，针对中国的抵近侦察翻了一番，每年仅陆基大型侦察机就出动超过2000个架次，在南海等重点海域的水面力量存在也增长近一倍，大型演习增加了近50%。而由于美军装备制造和采购体系的成本和效率问题，尽管国防预算年年创新高，但美军主要海空平台的数量并没有发生显著的增长。为了完成越来越多的任务，装备和平台的维护以及人员培训都大打折扣，航母打击群、核潜艇、驱逐舰和战斗机等主要海空平台原有部署周期被打乱，大型事故频发。

眼下，五角大楼和美军印太总部在整个“印太”地区推动联合海域态势感知和装备的可操作性，正是看到自身能力的不足和局限性，才希望盟友及伙伴承担更大责任发挥更大作用。不过，除日本和澳大利亚这样的传统“铁杆”盟友，大多数国家由于能力和国内政治限制，并不能很快对美军形成大的助力。

因此，即便五角大楼天天奏响冲锋的号角，其能给予“印太战略”的力量增量却相对有限，美军在“印太”也已呈现过度部署和疲劳的态势。美军面临的根本困境是，其相对实力的下降已不足以维系在西太或“印太”地区的海上优势及主导权，而在政策层面不仅不做相应调整，还要采取进攻和扩张态势，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美国战略界对此心知肚明，现在唯一能给予厚望的就是第四次科技革命和颠覆性技术。美国试图通过科技创新和颠覆性技术方面的突破重新拉开与中国军队技术代际差距。不过在这种局面未出现之前，五角大楼和印太总部的美军都会长期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作者是“南海战略态势感知计划”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