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跤定胜负

国家非遗项目挠羊赛代表性传承人崔富海

俗话说“南绛北代，忻州也不赖”，但由于受自然环境和自身经济条件的影响，过去忻州市城市发展的脚步迈得不是很快。上世纪七十年代，跤乡体育馆拔地而起，成为忻州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如今，不仅在城区，就是在农村，各种高大上的建筑物层出不穷，位于忻府区南高村的“摔跤世界”跤园应运而生，成为跤乡人引以为傲的品牌建筑，也成为一张展示忻州摔跤的亮丽名片。

说到跤乡体育馆，不得不说“摔跤之乡”忻州。提起跤园，言必提南高村“摔跤世家”崔家。崔银忙一家五代投身于摔跤事业，夺得全国冠军23个，被忻州市政府授予“摔跤世家”称号，其领军人物崔富海是国家非遗项目挠羊赛代表性传承人，荣获“跤乡功臣”和“新中国体育开拓者”荣誉称号，被称为当代跤坛“银杏树”。崔家所在的南高村以跤为荣，因跤而兴，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常年参加摔跤的群众多达七八百人，拥有专业运动员50多名，民间挠羊汉近百名，运动健将10名，高级教练员10名，国际和国家级裁判员3名，独领风骚，享誉全国。

南高摔跤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唐代，大将尉迟恭就在南高东山和教场训练兵马，军中将士学会了摔跤跌对的本领，这在文殊寺残存的石碑上赫然可见，《忻县志》中亦有记载。到了宋代，岳飞麾下有位叫程效婴的老兵曾向群众传授摔跤技艺。从明清到民国，有名的跤手成批涌现，孙六全、崔银忙、郭八斤等，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传说。随后陆续出现了郭双车、冯四、冯命牢、赵玉尚、张秉升、崔贵海、冯天才、刘万祥、郭富文等跤场好汉，一显身手。直到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崔富海横空出世，才使得南高摔跤一鸣惊人，天下皆知。

崔家的第一位掌门人崔银忙，年轻时就是响当当的挠羊汉，即便到了古稀之年还经常和年轻人过招，耄耋之年还步行去跤场看摔跤挠羊赛，他担任崔氏家族和南高村摔跤总教头长达七十余载。摔跤作为一种精神调节剂，在群众劳动空隙，在田间地头兴盛起来。青壮年们索性甩掉千层底家做布鞋，脱去带补丁的破褂子，把肚子勒了又勒，围成一圈，两两对跌，左一扑脚，右一倒勾，红火热闹，尽兴方归。在众多围观的人堆里，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他就是崔富海，后来凭着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当时忻县的最高学府——忻县中学。

崔富海受到父亲的熏陶和指导，从小酷爱摔跤，以致于上中学时就成为体育特长生。有一年秋天，他听同学说播明村赶庙会举办挠羊赛，他趁着天黑偷偷地溜岀了校门，骑着一辆借来的自行车直奔跤场。一位跤手已经连摔五人，再摔倒一个就可以挠羊了，崔富海自告奋勇，冲了上去。与身高体壮的对方相比，崔富海简直就是一根豆芽，观众发出一阵叹息声。只见他瞅准对方的破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抱腿，借劲发力，将对手举过肩头向后甩去……喝跤人连声高喊：破了！破了！接着，崔富海又连摔五人，一举挠羊。主办方颁奖时，却不见了挠羊者，原来崔富海早已在返校途中。第二天，多方打听，主办方把奖品直接送到了学校，校长没有批评崔富海，直言日后必成大器。

1959年9月，在第一届全运会上，崔富海勇夺全国摔跤金牌，这块金牌的意义在于它是忻州体育史上金牌零的突破。从此，崔氏摔跤抱腿绝招不仅轰动京城，而且在全国跤坛确立了具有忻州特色的摔跤绝技。崔富海被评为山西省体育积极分子，参加了全省群英会。连夺三次全国冠军后，崔富海岀任省队教练，率领国家队参加了在罗马尼亚举行的第十一届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他被中国摔跤协会授予“突出贡献奖”，当选“感动忻州跤坛十大杰出人物”。如今，年近九旬的崔老爷子宝刀不老，仍奔波于各种跤事大赛现场。崔富海的四弟崔明海夺得全国冠军，曾任忻府区体委副主任。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崔家第三代传人迅速崛起，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长孙崔树和十次夺得全国冠军，为运动健将、高级教练，后岀任山东体院教授。崔爱和、崔保和、崔补和在全省比赛中争金夺银，崔补和是全国青年锦标赛冠军，现为山西省摔柔队总教练。第四代传人崔建云、崔俊、崔丽珍在各种比赛中，所向披靡，屡有斩获。第五代传人崔晓成获得全运会金牌，赴澳大利亚比赛夺得冠军。

外行看红火热闹， 内行看门头脚道。在跤场上，老少不拘，摔打滚翻，撕破裤子，露出光腚也不怕，难怪人们说“南高人摔跤不要命”。南高人摔跤挠羊的绝招是抱腿摔，叫做“屈小腿扛”，右脚跨前，左脚紧跟，抬头、弯腰、蹬腿、扛起、向后摔，一招鲜吃遍天。如果把人扛起来，对方连喊输了，挠羊者马上停下动作，两人握手言罢，这就使得南高摔跤在激烈中透出平和，对抗中讲究友善，较量中闪耀着人性光辉。凭着抱腿摔，南高人在方圆百里一次次挠羊，涌现出了孙海未、崔天全、赵六、王润全、班连喜、卢志勇、卢二旺等一批挠羊汉，使古老的摔跤技艺不断弘扬光大，推向一个更深的层次，达到一个更高的水平。

每年的农历三月十二，是南高村的龙王庙会，摔跤必不可少，也便成了广大跤迷的“狂欢节”。挠羊赛必须摔倒六个，方可取胜，一是六六大顺，二是人们信奉关公，取过五关斩六将之意，既公开公正，又一波三折，力量和智慧愈发显得至高无上。今年的庙会摔跤挠羊赛，由企业赞助，吸引了朔州、忻定原三县（市区）众多高手角逐，决出了头羊、二羊和三羊。奖励更加丰厚，有电动车、肥羊和现金。经久不衰的挠羊赛，对南高村民风的形成和人们意志力的培养、人格魅力的塑造，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从上代人传承到这代人，又从这代人影响到下代人，这也是南高摔跤挠羊独占鳌头绵延不绝数百年的主要原因之一。

从某种程度上讲，摔跤挠羊赛，看“人”是主要的。后生用火辣辣的眼神瞅寻着袭人的姑娘，情窦初开的姑娘不时接应着后生们传递过来的爱意。一来二去，情愫暗生。班连喜在挠羊后，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赵引莲。孙增宝走下跤场时，也收获了爱情，同班同学班爱梅走进了他的生活，如今夫妻二人创办了跤乡文化苑。古老的摔跤竞技和甜美的爱情相结合，演绎了一出岀精彩的爱情佳话。

摔跤挠羊从乡村的赤膊滚扑，登上了大雅之堂，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忻州市拥有“摔跤之乡”的殊荣，与南高村轰轰烈烈又蓬勃发展的摔跤挠羊密不可分。崔富海退休后，回到家乡建起了跤园，陈列了珍贵的历史资料，建成了青少年摔跤培训基地，同时也成立了忻州摔跤挠羊赛文化研究和展示中心。跤园承办了全国“摔跤世家”杯摔跤挠羊赛。

日前，笔者见到了率队参加山西省第十六届运动会的“抱腿王”崔树和，他说，随着中国式摔跤重返全运会，这对南高摔跤来说，是一种新的挑战，也给跤乡人增添了信心和勇气。作为一项注重基本功的项目，通过练习可以为一些奥运会项目，如柔道、国际摔跤增强基础能力和水平训练。

作为南高人有责任有义务赋予摔跤挠羊以更新的生命力和活力，让它冲出石岭关、娘子关，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栗旭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