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积而高，水积而长。6月3日上午，“高山仰止——纪念高二适诞辰120周年书法展”开幕式在江苏省美术馆举行。本次展览由中国美术馆、中国书法家协会、江苏省委宣传部、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南京市委宣传部共同主办。该展览共展出高二适书法作品168幅，全面呈现了高二适先生的书法风貌和艺术成就。以下是江苏省文联主席章剑华的致辞。

高二适之高

章剑华

高二适先生是矗立在江苏大地上、享誉全国的一座艺术高峰，被誉为“20世纪文人书法四大家”之一。上个月，国家文物局公布了1911年后已故书画类作品限制出境名家名单，其中就有高二适。可见，高二适先生书法艺术的成就之高、地位之高。我们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二适先生在文化史、哲学史、艺术史、书法史上的地位还将不断上升。
刚才，吴为山馆长、孙晓云主席的讲话，对高二适先生的生平、书法和多方面的成就作了详细的阐述。今天，我换一种角度，用大家知道的三个故事，讲一讲高二适之高——书法之高古，学术之高深，品格之高尚。

先讲第一个故事：草圣平生。在某次全国书展上，一位名画家给高二适写信，赞誉他的书法为“全场之冠”。那时，高二适先生正生病住院，他的家人拿着这封信兴冲冲来到医院，把信交给他。他读信后笑着说：“我当然第一，何劳他这么说！”听了这个故事，大家不禁会说，他真自信。是的，高先生非常自信，他有一方闲章：“草圣平生”。高先生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呢？他的自信源自于自身的实力。他善于书法，在汉隶、楷书、行书、草书上用功极致，尤其擅长草书。如果把草书比喻为一条河流，那么，章草是源头，今草是上游，大草是中游，狂草是下游。高二适先生从50岁开始，在草书这条河流中遨游，在史游的《急就章》、王羲之的今草、杨凝式的行草、张旭的狂草上追根溯源、循序渐进，到65岁之后，高二适先生的草书开始变古出新，独创一格。而他的独创，不是“截流”，而是“汇流”，也就是把章草、今草、大草、狂草诸体打通，将章草的严谨古朴、今草的妍丽典雅、狂草的张扬奔放融为一体，形成“亦章亦今亦狂”的独特风貌。今天我们看他的作品，正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既有严谨的法度、文人的率性、高贵的气质，更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学术价值。

接着讲第二故事：兰亭论辩。这个故事大家比较熟悉：1965年，郭沫若与高二适就王羲之《兰亭序》的真伪问题，分别在《光明日报》和《文物》杂志上发表了不同观点的文章，被称为“兰亭论辩”。毛泽东主席就此致信郭老：“笔墨官司，有比无好”。对于这个故事，人们更多地称颂高二适敢于直言、坚持真理的非凡勇气。这当然没错，但我认为，从这个故事中，从这次论辩中，我们更看到了高二适先生学术水平之高。他对王羲之的书法进行过长期而深入的研究。人们对于王羲之的书法，一般都以《兰亭序》为最深印象，甚至把它当作王羲之书法的固有特征和面貌。殊不知，王羲之善写多种书体，他的今草在开始时，隶书和章草的笔法、笔意很浓，且在之后一直处在变化之中。我们今天看到的王羲之书法作品，每幅都有变化，每幅都不一样。这才是书法大家。高二适先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同时加上其他许多论据，才认定《兰亭序》出自王羲之之手。这充分体现了高二适先生的学术水平和学术精神。

再讲第三个故事：吾爱真理。与高二适交往甚密的一位重要人物是章士钊。他是著名的学者、教育家和政治活动家，曾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无论是年龄还是地位，两人相去甚远，但章士钊对高二适十分看重，关怀备至，不仅推荐高二适担任江苏省文史馆馆员，还把高二适的文章转交给毛泽东主席。可以说，章士钊是高二适的恩师和伯乐。有一次，高二适看了章士钊写作的《柳文指要》一书，发现其中有不少失误，于是摘出二百则，还洋洋洒洒写了《纠章二百则》。有人问高二适：“章先生是您老师，您怎么能编这样一本小册子呢？”高二适坦然答道：“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由此可见高二适的知识分子性格和文人风骨。无论是对待郭沫若、章士钊，还是其他学术权威，他都坚持真理，敢于直言，绝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正如他所言：“吾素不乐随人俯仰作计”。对此，章士钊不仅不计较，反而大为称赞道：“二适近年猛进，多所发明”，并继续在各种场合推荐高二适的才华与学识，充分肯定他在诗、书、文、史、哲等方面的成就。

关于高二适的故事很多，我选出这三个故事，从不同的侧面反映高二适先生的艺术、学术和品格。我想，今天我们举办高二适书法作品展，不仅是为了展示和纪念，更是为了向他学习和致敬。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们要学习高二适先生高超的书法艺术、高深的学术思想、高尚的精神品格，进而提高艺术家的学养、修养和涵养，推动艺术的高质量、高水平发展，创作更多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新文艺，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和江苏文化强国先行区建设作出新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