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涯破产”的消息短暂冲上了热搜之后，3月1日晚，天涯社区发布了关于业务重启、网络平台恢复访问进度及新天涯计划的公告。

对于这场事关前途和命运的翻身之战，用天涯社区创始人邢明的话来说，“如果不成功，那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天涯正式宣告谢幕，也许只是时间问题。更早一些时候，包括西祠胡同、猫扑、榕树下、太平洋电脑网论坛在内，很多知名网络论坛（BBS）都已退出了历史舞台。

网络论坛为何难赚钱？天涯的命运何去何从？现在炙手可热的各类社交平台，哪个会是下一个“天涯”呢？

视觉中国供图

“时代的眼泪”能否重启

3月1日，天涯社区发布公告称，未来两个月，将全力以市场化的方式，筹集不超过1000万的资金，专项用于恢复天涯社区访问及持续运营为核心的新天涯计划。公告称，在确保数据安全合规的前提下，在2个月内，即5月1日前恢复天涯社区访问。

这已经不是天涯社区第一次遭遇“破产”传闻了。2023年4月，天涯社区以“进行技术升级和数据重构”开始关停，随后外部访问开始出现问题。2023年5月27日，天涯社区正式宣布因资金流动困难无法提供外部浏览和访问服务。

天涯社区停摆后，舆论一片哗然。天涯社区前执行总编宋铮等前员工与部分资深天涯网友，创建了“重启天涯”的抖音账号，自发组织了“七天七夜，重启天涯”的直播活动，计划通过直播带货筹款300万元。不过，这场自救最终未能如愿。此后，宋铮等人推出“重启计划2.0版”，但只筹集将近20万元。2023年6月30日，“重启天涯”活动正式落幕。

作为21世纪网络兴起大潮中第一代中文互联网平台代表，天涯社区不仅一度拥有1.3亿注册用户、2003年就达到2500万日活、被誉为“中文网络第一社区”，并且捧红了众多网络名人名家，例如当年明月、天下霸唱都是通过天涯火遍全国的。但2010年以后，随着微博、微信等新社交平台的兴起，用户转移到新的平台，天涯再也不是话题制造中心。

在转型移动互联网的关键时刻，天涯对于移动互联网总部基地的投资不慎，造成巨大损失，向移动互联网的转型布局严重受挫。这一次“失利”，导致后续引发的纠纷及诉讼。虽经多方协调，但天涯至今尚未走出困局。

天涯社区2018年4月宣布拟申请新三板摘牌，2019年4月正式终止挂牌。2023年4月，由于资金流动性困难、累计拖欠电信IDC费用、平台自身技术问题等原因，天涯社区宣布暂停访问服务。天眼查最新数据显示，目前，天涯社区累计被执行总金额已降至逾1000万元，此前该项数据曾超过1亿元。

CNNIC的数据显示，2009年是BBS社区由盛转衰的节点，其使用率首次出现下降（2008年为30.7%，2009年为30.5%）。在2012年之后，搜狐、新浪、网易先后叫停论坛项目。

网络论坛为何难赚钱

有业内人士分析，天涯那一代互联网平台更看重情怀、缺少商业嗅觉，当新的发展浪潮来到时，即便努力突破也举步维艰，与天涯同时代的西祠胡同、人人网都曾经经历过类似场面。

多年以来，天涯始终保持着低投入、低产出的运营状态，因此错过了与资本嫁接的动力与机遇。“当时天涯名气很大，却没有进行大规模融资，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我们利用自有资金干了７年才开始引入外部资本，而很多互联网公司在成立的第一天就有了外来投资，”邢明说。

天涯社区一直抱着第一代互联网平台BBS模式不放，错失了移动互联网的大发展。相比微博上线移动端的时间为2009年8月14日，知乎则为2010年8月10日，天涯社区在2013年才喊出all in移动端的口号。

同时，天涯社区始终没有找到良性的造血机制，导致只能放任小广告遍布社区，这带来的后果是用户体验直线下降。“最后一批愿意‘为爱发电’的作者都受不了跑路了，没了好内容就没法吸引更多读者，没关注就更没流量，”曾经的天涯用户“卡夫卡很忙”在自己的公众号写道。

近年来，以问答社区起家的知乎、靠篮球社区发家的虎扑、号称文艺青年聚集地的豆瓣，这些年也纷纷加速商业化，押宝电商、知识付费等新业务，然而，它们的前方也不是一片坦途。

例如，早在2007年便推出交易专区、2009年上线自建电商平台卡路里商城的虎扑，是社区转型电商的先驱。但对于虎扑描绘的社区+电商新商业蓝图，资本市场并不买账。2016年首次递交IPO招股书时，虎扑广告业务占比高达60%，并呈逐年上升趋势，电商业务发展并不顺利。次年，虎扑的IPO申请被终止审核，上市梦戛然而止。2021年，虎扑IPO再次折戟。有观点认为最为直接原因，是其业务模式太过单一且变现能力有限。

百度贴吧也在为用户流失和赚钱发愁。2020年，百度贴吧进行商业化改革，确定了社交+电商+私域品牌服务三大战略。不久后，百度将短视频、直播、信息流广告等项目全数加入，可惜这一顿操作，并没有改变百度贴吧用户流失、商业化停滞的现状。

未来出路在哪里

2023年12月，天涯社区公开了天涯的“自救计划”，其中包括直播带货、建立会员制电商平台、通过AI将内容转化为视频短剧等策略。邢明表示，希望能够“以直播打捞沉没的上亿用户，用带货焕发天涯昨日的光芒。”

3月1日，天涯社区公告称恢复访问后将启用新的国际域名tianya.net。同时，公司将启动以天涯社区最初的tianyaclub.com域名为品牌的“全球旅行与时尚消费社交平台”，提供会员制电商服务，结合海南自由贸易港的供应链优势，打造线上版的Costco，该平台1.0版将在1个月内推出。

此前，2023年7月，天涯成立天涯甄选（成都）科技有限公司，10月，天涯社区旗下天涯好东西（海南）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申请注册“天涯臻选”商标，国际分类为广告销售，目前的状态是等待实质审查。

对于天涯切入电商赛道的前景，艾媒咨询CEO张毅表示，直播电商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和机会，但对于天涯而言，如何把已有的用户群体基础高效转化为自己的电商用户是个比较重要的命题。

互联网分析师张书乐则认为，天涯跟风进直播带货是个错误。一来错过了风口；二来不具备东方甄选口才、知识俱佳的“师资力量”；三来天涯用直播带货的中间商模式来规避资金链问题，却忽略了直播带货正在走向全产业链闭环的新阶段，且天涯自身没有电商基因，很难成功。

业内人士表示，社区转型难，如何在移动互联大潮的冲击下存活，找到自己的新定位，这是一段漫长的征程。

无论是诸如猫扑、天涯等BBS论坛，抑或是如今的B站、知乎等平台，作为社区文化的代表，平台内用户的价值体系及独特文化氛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业内人士认为，纵使随着时代发展，互联网从PC时代进入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内容传播形式及展现方式出现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但本质并未改变，社区成长仍倚重优质内容。

张丽娅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