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方喂吧。”虽然爱人就在边上，午饭时间，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无陪护试点病房里，患者陈先生还是按了铃。
走廊上，感受到手环震动，护理员方惠钰很快来到病床边，开始给陈先生喂饭。
“比我喂得好，他不会呛到。”陈先生的爱人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护士和护理员照顾得更专业。”
今年6月，市属医院在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3区、18区率先试点无陪护病房。今年10月，省属医院首批无陪护病房（省立、协和、附一、省人民医院部分科室）陆续启用。
半年过去，无陪护病房里的患者和家属从不放心到安心，从疑虑重重到满意多多，见证了无陪护病房从蹒跚起步到越走越稳的过程。
他们完全值得
被当成家人信赖
“无陪护”大多从骨科病房开始试点，这里的病人普遍术后自理能力差。
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是脊柱外科病区，试点之前，照顾脊柱术后患者，家属往往手忙脚乱。
“比如吃饭，做了颈椎手术的患者头动不了，家属喂饭呛咳了，患者容易得肺炎，住院时间更长！又比如翻身，操作不对，一把按在腰间伤口上，患者怕是要疼得嗷嗷叫。若是遇到外出检查，往返搬运更是大工程。”18区护士长林赛花说，即便是到外边请了护工，家属也不放心。
无陪护病房试点后，患者和家属很快感受到了变化。
21岁脊柱侧弯的女孩陈静是无陪护病房的受益者。由于术后无法自理的时间不短，由谁来照顾自己曾一度让这个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女孩犹豫不决，无陪护病房打消了她的顾虑。
从入院检查开始，需要注意的事护士和护理员都会主动告知，陪检员也会带陈静同去。术后，每两三个小时都有护士和护理员帮她翻身，从早晨漱口、洗脸、梳头发，到一日三餐喂饭、喂药，再到擦身、洗头、如厕，陈静体验到了“事事有人陪护”的所有内容。
住院十几天，陈静与护士、护理员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关系。在护士、护理员的帮助下穿好支具重新站起来后，陈静激动地说：“他们完全值得被当成家人信赖。”
家属陪护率下降
患者满意度上升
感受到无陪护病房好处的，还有省人民医院骨伤一科和骨伤二科的患者。
“奶奶，这水温可以吗？”11月23日下午，骨伤一科11床，护理员小丁正给96岁术后卧床的施奶奶洗头。她把洗头盆放在施奶奶的头下，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头，一手帮她清洗。从开始洗到梳好头，整个过程仅15分钟。
“我妈住院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在床上洗头。”施奶奶的儿子说，母亲之前多次住院都是他自己陪护，别说洗头，想帮她翻个身都难。现在有了护理员，他只要时不时来陪妈妈聊聊天就好，“轻松太多了！”
调查数据显示，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3和18两个试点病区在7月初即实现100%“无陪护”服务，接受这项服务的出院患者满意度从7月份的94.1%上升到10月份的99.4%。“病房里陪伴的家属明显减少，病人也会主动让要上班的年轻人回岗位去。”林赛花说。
在省人民医院，试点才一个月，无陪护病房感谢信和锦旗就多了不少。
医院释疑解惑
打消重重疑虑
无陪护病房的起步并不容易。
第一是和传统观念的碰撞。林赛花说，许多家属听到无陪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人刚手术，不陪着我哪里安心？病人心里又会怎么想？”
其实，无陪护病房并非不让陪，而是由经过规范化培训的护理员替代家属承担患者的生活照护责任，实现无家属陪护或陪而不护。“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让家属有更多的时间和病人进行情感交流。”林赛花说。
第二是费用问题。很多人都认为无陪护病房的费用很高。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护士姚星说，每次遇到不理解的，她都会给患者算一笔账：自己请护工一天要200多元，在无陪护病房里，经过医保报销，整体护理费用自付部分明显低于传统护工收费。这样一来，患者就释然了。
据了解，福建省的无陪护病房收费按照财政、医保、患者各负担一点的原则，收费标准根据生活自理能力分成100元、160元、230元（不同地区系数不同）三档。整体护理按床日收费纳入医保支付范围，个人先行自付30%后，按照基本医保规定支付；如果是按病种收付费和DRG收付费，“整体护理除外部分”个人先行自付50%后，按照基本医保规定支付。
第三便是对照顾水平的疑虑。记者了解到，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一共有40张病床和8个护理员，省人民医院骨伤二科有50张病床和13个护理员，家属们怕护理员忙不过来。
“不是8个人照顾，护理员、护士、医生是一个团队，我们是坚实的‘铁三角’关系。”林赛花说，为了更好地照顾患者，前期病房就做了大量的工作，建章立制，一次次梳理流程，让每一个角色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记者看到，在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和医生开医嘱一样，护士也会开出照护处方，护理员根据不同等级在护士指导下有条不紊地为患者提供生活照护。“做得好不好，要接受考核。”林赛花介绍，比起一般的护工，护理员无疑更专业。
省人民医院骨伤二科的无陪护病房才试点一个多月，正是磨合初期最难的时候。“刚开始做，护理员水平参差不齐、流动性大是最大的问题。”护士长谢丽梅说，一方面，试点启动以来，院方每天都对护理员进行严格的培训，通过不断磨合，护理员的服务水平不断提高；另一方面，护理部也积极和第三方公司沟通，确保队伍的稳定性。
现在，从每晚查房的情况反馈看，试点病区患者满意度还是不错的。谢丽梅说，无陪护病房还融入中医药特色与优势，通过耳穴贴压、穴位贴敷、腕踝针等中医适宜技术，切实提高了患者就医的获得感。
护理员认同感提高
更专业也更有干劲
发生变化的，还有护士和护理员。
“我正在学福州话呢。”34岁的小刘来自黑龙江，是省人民医院的护理员，因为住院的老人很多只会福州方言，她便开始学习福州常用方言，以更好地照顾患者。
在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病房，38岁的方惠钰一天工作12小时，却越来越有干劲。“小方同志积极主动”“热情，从不推脱”……患者对她的表扬，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很值得。
“我为自己的工作骄傲。”方惠钰来自永泰，孩子读书后她就想重新工作。“起初担心孩子会觉得护工这份工作低人一等，先问了她的意见，没想到她很支持我，说这是很有爱心的事。”方惠钰说，现在作为护理员融入医院大家庭，更有归属感，和白衣战士并肩战斗，更有干劲。
福州市第二总医院18区护理组组长郑庆璋有12年的护工经验。成为护理员后，他更觉得照顾病人这事不是人人都能做好，他说：“我们现在上岗必须持证并经过专门的培训，比做护工时更专业、更有底气。”
林赛花护士长说，护理员和护工在归属上是有区别的。“护工是患者自己请的，而护理员是医院聘用或第三方派遣的。护理员是我们医院的人，归我们管理、培训，更加专业、规范。”
采访中，护士们坦言，试点无陪护病房后，工作量总体减轻了，但责任更大了。“现在护理员做得好不好是我们护士的责任。”姚星说。
试点范围继续扩大
已有病区主动加入
11月份，福州市第二总医院新增了两个无陪护试点病区。12月1日，17区也进入“无陪护”模式，而这是该病区负责人陈宾主动申请的。
“我知道无陪护病房的好处，所以换新岗位后，第一时间向医院申请。”陈宾原本在无陪护试点的13区（创伤三科）工作，半年来，他看到许多患者告别了“一人住院全家受累”的窘境，“对医生来说，无陪护也是极好的，病人得到护士、护理员更专业系统的照护，病区里少了家属人挤人，病人更快康复出院，谁会不喜欢呢？”
据了解，福州市第二总医院计划明年在骨科病房全面实现“无陪护”。省人民医院也进一步扩大无陪护病房试点，12月5日在神经内科正式推行。
截至11月20日，福建省确定“无陪护”试点医院17家，试点病区107个。近日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推进医院无陪护病房试点工作的通知》明确，从2024年1月起，无陪护病房试点范围逐步扩大至全省所有三级医院，并延伸至二级公立医院。
“虽然患者满意度一直上升，但和我的目标还是有距离。在病房里，有时喂饭我们还‘抢’不过家属。”林赛花说，希望有一天，无陪护病房能真正让家属安安心心上班，真正实现无家属陪护或陪而不护。（记者 陈丹/文 包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