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古诗词”是99读书人深耕细作已超过十年的经典书系，汇集了历代具有影响力和代表性的诗词作品、历代名家点评和当代学者的独到赏析。近年来又进一步打磨，在书中加入古典版画插图，升级为“恋上古诗词·版画插图版”，已出版图书39种，深受广大师生和古诗词爱好者的欢迎。

今年四月，该系列的最新书目《唤起两眸清炯炯：周邦彦词全解》上市，然而作者郑小军老师已在去年底病逝，未能亲见心血付梓，实为憾事。今由其夫人何佳殷女士亲撰纪念长文一篇，及本书责编的琐记数语，敬献作者在天之灵，兼使读者略识其人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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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唤起两眸清炯炯：周邦彦词全解》 | 追念郑小军

文 | 何佳殷

真心真情

红花去年稀见，今时柳绿成独

—— 追忆晴峰君

承蒙黄育海先生关照，仰赖郑建钢先生、顾明芳女士关切、勉励，得赵思运老师帮助、吕昱雯老师支持，及以李辰睿、蔡荣秋等为代表的小军之学生日日情怀心系，绢素常寄，佳殷终愿于良渚城东，杨柳拂春时起笔。痛往昔不再，旧人难寻，献一点点存眷于花间，怀思夫君郑 —— 这位出自宁波澥浦商帮之后，却锦心绣口，自幼思才出众的“郑家三少爷”。①

军在我心中早已是男、已胜男，磊落荡荡。他眉目聚神，英俊寡言，心沉犹海，气稳比山，刚强果断，说一不二。因儿时酷爱收音机听广播，一个南方孩儿操持点儿北方音，全然无懦弱软绵之息，是朔方侠骨、江南柔情。

他与邦彦的缘分，起自舞象之年，未满十八，莞尔自个儿鹦鹉学舌，可称羡清真胜于娇凤②极了。少年之愿，恩承“一代词宗”夏承焘先生教诲，不悔不倦。军六十甲子才得以偿，亦算不负79级杭大中文系优良传统，书乐乐、乐书书。吾军外秀内热，悉词中之声，只因“真情”，方懂其义。

郑小军，舞象之年照

郑小军（1962-2022），别名熏，字弘之，号晴峰，生于冬逝于冬。孤身领其遗体之夜，值已新冠三年，千门万户亦疾苦，吾唯有吞血泪以示诚，未敢多言所失，同天下千千人所遭共哀。可我所爱，曾缱绻至深呐，见其冬夜冰冷独卧太平间，实不相瞒，鸳梦重温已非涕流③，乃割骨剐肉之痛。于他尸前我疼到不敢触碰，唯有不言、静默、悔过。何以问天道不公，徳音谁忘，唯有人间苦。

吾庚寅日以降，军丙火中生。惜火炼金，其暖意如日是昼，他曾许洋文于余：“I meet you, love you, feed you, need you and never leave you.”佳殷捧作世间至宝，制成门牌。壬寅年病重之际，门牌忽地掉了，碎在家门口，不能去想那预兆，命运仍终临来。熏熏内心之赤忱，如待敝人以明之。其性情多少与周邦彦有所相似。这是得以共鸣于古之才子，究竟所填为何词、为何人、为何事、为何景、为何意、为何情、为何曲、为何声、为何律的根源。绝不班门弄斧，没有矫揉造作，一切皆是真性情罢了。情到深处是自然，书到深处亦自然。

大道至简

诚然，想要“自然”必是日日练功，时时识器后的大道至简。

小军的学生蔡荣秋呐喊助威：“先生是真坐冷板凳之人，先生是再也找不到的‘士大夫’了！”不敢当“再也”两字，但千锤百炼才得历久弥新的文字功底确是这位郑先生的真真写照。

幼年小军就读宁波镇海县城关一校时便楷书拔群，行文如流，常引稚嫩伙伴捧追。后十七岁只身独往西溪研习作文，除瞿髯公外，亦有徐朔方、蒋礼鸿、吴熊和、郭在贻等尊师指教。又得益于外国诗翻译家与评论家飞白老师的栽培，他还能摇头晃脑吟诵长篇法文，莫道不“中法小子”作风，情趣斐然，烂漫生来。

就读杭大中文系期间，舍友拍下正在苦读的小军

而他的勤奋能到何种程度？那便是不修边幅的脾性，果真尝以背诵汉语大词典四年，被冠以“活字典”之美称。大学期间，熏熏日有牛犊田绿随，夜有浩瀚星空吻，欢快得很呀！军以几个“浩”、“飞”、“赛” ④字道尽青葱岁月俊朗少年活泼气，令人拍手叫绝。军与同窗情深义笃，熏别时，王延东班长携众兄弟姊妹沉痛悼念，楼含松大哥（浙江大学教授，现浙江大学图书馆馆长）代表中文系书写挽联：“编审诗人教授不离书生本色，奇才傲骨柔肠总是赤子情怀。”中文系同组杨昌栈大哥听闻噩耗，涕泗滂沱，悲痛不已。守小军灵堂一日，不忍蜡烛熄灭。

提及军之学生时代“不修边幅”并非简之尔尔。荣秋曾问：“郑老师如何通勤？四年来只见他脚踏自行车，手拿塑料袋来课堂，生活作风好简朴！” 真问到深处，说到心里去。军于学术上乃富豪一枚，在生活里却乞丐一个。一件衬衣三四十年不换、裤子破洞仍穿了再穿、唯一昂贵的是换一换皮鞋，因他老记着郑母训诫：“会穿皮鞋是男孩变男人的关键！”、偶添几双Yonex（尤尼克斯，一羽毛球品牌）的保暖袜已觉奢侈……待佳殷呢，的确千金一掷、呵护至极。此种品性，怎叫人不拂泪感动？

20世纪80年代，军还未毕业便有文化人士惜才如命，想讨这小子为古籍做点贡献。1983年，前一脚离开校园大门，下一秒我有嘉宾，杭州多家出版社垂怜，鼓瑟吹笙，军便开始了点校的一生。军最亲密伴侣怕是食叶虫，最贴心好友当是钢笔，在职期间，通宵达旦是家常便饭，不眠不休，饮食随意，只为精益求精，立志成书，实留下病根。一方面，是君幸运得太，所涉猎史书籍之广、思想之阔，遍布书法、篆刻、地理、美术、历史、文学、音乐、建筑、哲学……为其日后写书、教书之系统性、广博性、趣味性承以夯实可靠的思辨根基及长远目光；另一方面，曾倾尽身躯，贡献于国家几大重要词典编纂工程，为出版业、文学业契而不舍，孳孳不息。

郑大哥：“小军的治学水平很早就显露出来，在出版社时，就得过好多个国家级大奖，非常了不起”（图 郑小军部分获奖证书）

从《毛泽东欣赏的古典散文》（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出版）、《谁道人间秋已尽：人间词·人间词话》（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出版）、《众里寻他千百度：辛弃疾词》（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出版）到《唤起两眸清炯炯：周邦彦词全解》（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出版），如登山，似涉海，一点点、一步步得以致千里。据军之兄长建钢大哥忆，编纂王国维时，小军一身骨气，不肯置学术研究于俗流，大哥骨肉情厚，念念：“他写书不为钱财！他的傲骨，他的高冷，他的坚持，终于迎来了高光时刻，研究王国维的《人间词》《人间词话》的专著先后由浙江教育、山东教育、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唤起两眸清炯炯：周邦彦词全解》

郑小军 编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

2023年4月

只争朝夕

他的学问如他幼年、青年、中年到晚年的书法层次的递进变革，累年累月迎风雨花开花落、刻苦刻心于文学授粉结果。佳殷以他已是灯火阑珊处之界，他谦厚道：“不、不、不，我才上高楼，还没望见天涯路呢。” 吾汗颜提心 —— 这便是老祖宗风水八字所言，火爱鞭策金以进，晴峰如是之、佳殷如是之。

关乎思想、体魄的追求，小军盖以毛主席为榜样，军从小钦佩润之爷爷之才，爱极了毛主席，崇拜至深。十余岁，模仿其十六字令，借“牛郎、织女”典故轻诉少男的初次恋爱情怀，懵懂刚开，局促可爱。谁料似与佳殷的结局，银河对望，泪流满面。冬日冰水洗身，健体锻志，热衷羽毛球，多次摘得优异成绩，曾被聘浙江省羽毛球协会副秘书长。

左一 郑小军，担任全国羽毛球甲级比赛裁判，化名郑小景

若不细读军此生古诗词作，难叹他对文字所有的敏锐。人生来能岁岁段段体悟，假以诗词歌赋精准道出却不易。军作诗人之贡献尚待研究，每一个字、每一首诗、每一片词都值得日后推敲。可怜、若能多给些时日，他能创作更多、许多、太多。在此，感激思想守夜人赵思运老师第一时间发讣告，军生前最后之整理部分诗作收录于赵老师主编的《江南风度：浙江传媒学院诗群档案》（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北岳文艺出版社2022年出版），从首到尾看似无心插柳之安排十首，观其内核，似是军有意调整时序，淳以总结，谱写告别。

己亥年季夏运笔清真解析，军还未发病；日日夜夜闭门造书，馒头开水度日，营养不良⑤，一年后，终积劳成疾，病发急速。熏熏豁达乐观，似是体育运动精神激励，借“翰墨场中老伏波，菩提坊里病维摩。近人积水无鸥鹭，时有归牛伏鼻过”淡淡笑之。毛爷爷的“只争朝夕”是他一生的庇护，勤勉一世，只为研究。令人心痛，彼时，在整整两年治病中，对清真集的研究仍不停歇，笔耕不辍只至手术前夕。而后，军再也没能从医院回家。

汪静之先生亲赠

“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 ” 是吾至爱，亦是军之行。周邦彦是军生命最后最重要的伙伴，是其思、是其为。这背后是生命血力，亦是精神之力，铿锵的、浓烈的、多情的……以及发自人生之情爱认识的。小军因工作缘故，曾与湖畔诗人汪静之先生交往亲密，荣与汪老攀谈，说南道北、寻古延今几回。汪先生代表作《惠的风》将爱情诗个尽兴，鲁迅道《惠》是天真清新，是天籁。后小军创建会饮诗社指引学生创作，一句“惠风开镜水，新翠布桐阴”又语重心长，又仁爱切切。“惠风”在军之作虽并不全指L’amour（法语：爱情），可我愿意多一如此层面解读。以此，其心志情意与邦彦又多有几处近。那便是，痴情、真情、纯情，是爱的篇章与乐符。熏熏好山乐水，曾携佳殷共游蓬莱仙境，途中，于火车上，他在我手心中画着：“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你知不知什么意思？”佳殷当时尚幼，自是不晓，引得小军开怀大笑，自顾满意，留我哼唧唧。

军之书法

郑老三少时腼腆怕羞，留了个深藏不露、偏爱笔墨的印象；军实是幽默风趣，健谈护家，开明先进，热烈不屈之个性。与佳殷的日子里，会顽固，也温柔，偶激进，又美滋滋，时愤慨，爱眯眯笑。郑家家风颇佳，父严苛，为人极善；母律己，条理清晰；兄宽诚，手足舐犊。军对兄长建钢先生的敬意牵挂，均藏在每一本书作的前言中，他还说：“在家里，小时候，可崇拜大哥了……你要向大哥学习，他天天写作的。”曾发文于《人民日报》的建钢先生对小军的支持功不可没。无论自幼体恤，或是本世纪初小军编纂第一部自个儿作品时的激励，又或军于治疗中、及后事等等，是大哥带着宁波乡音伴，无以致谢恩情，佳殷代军拜过兄长及嫂。

本书题目选择时，与编辑发生过几月讨论，为何选用“唤起两眸清炯炯”？而不用其他？手术前还未定夺，军焦急，便问吾。我答：“一是不同于以往世人解读任何情爱诗歌的扭捏作态，压抑本心……冠以风花雪月般的词句实在并非爱之爱本义，更是对伟大词人的曲解；二是邦彦之于宋词地位的重塑，用此句回之；三是你对殷殷读者的期盼，希望唤醒沉睡的人们，是诗词的、也是人生的解放。”晴峰君大为震惊，一连叹叹：“你怎么知道的？”佳殷非汉语系，自问腹中笔墨不足，谈唐诗宋词工律学实在不够格，还望诸君莫见怪。由因平日于军前任性惯了，便大胆言。

念想生徒对军之追念，如吴思雷先生编撰夏公“金针度人”之典故，军之教学宗旨沿袭夏公更是如此：“鸳鸯绣出从教看，欲把金针度与人”，上课讲学总是开明诚意，真材实料，却以亲人故事、简明词汇教授，往往令诗词本门弟子暗生服气情愫，又叫门外之徒茅塞顿开、如浴春风。一个词人重中之重，对于音律、语言也是须把握的。古之曲、词、诗皆唱，军是做到的，其音乐研究、粤语研究等等可书之处如宇宙星辰，文短情深，下回再有。

行文至此，佳殷识遍愁，不再上层楼，寂寂为文流。军从教钱塘传媒学院，不会点entertainment（娱乐）、不懂点media（媒体）⑥是不行的，佳殷述之：“承古文之道，接艺术之风，远世俗之见，得灵魂之美。他的经历，他的人生，应被铭记。” 

小军为妻创作七律《晨别》的白话文手稿，佳殷乳名晨晨

① 郑小军故里宁波“郑氏十七房”，祖上出过秀才，父母辈曾事渔农业，后从仕途为建设新中国呕心沥血。

② 1979年，晴峰君入学杭州大学中文系，嗜好清真集，少年才气填下《如梦令·读清真词》：“片玉昆山高供，千载曲家珍奉。无字不清真，一一风荷摇动。长诵，长诵，乐韵胜于娇凤。”

③戊戌年，郑小军为妻佳殷所作七律《佳殷电影图书馆周年庆，集影片名致贺》首联：“浮云细雪耐回眸，鸳梦重温涕自流。”

④ 悉郑小军五十八岁作《满庭芳·西溪怀旧》上阙第一、第二句：“云息修篁，雾弥幽径，浩歌回响郊园。少年心气，飞翰赛风烟。”

⑤ 小军劝学，严苛要求佳殷考学英国，不肯吾前来照料生活起居，以致病情恶化而不自知。

⑥ 晴峰君从教于浙江传媒学院文学院。藏电影碟片、黑胶唱片三十余年，关乎视听语言之摄影技巧、音响设备、剧本结构、画面构图、电影历史以及西方艺术理论、古典音乐皆有涉猎。电影涵养极深，音乐领悟极高，挚爱卓别林、瓦格纳，又擅摄影，曾获摄影大奖。小军小学同学，宁波电影公司经理张胜平先生，两人关系密切，张先生邀约军做客，据郑建钢大哥回忆：“胜平家中16毫米的电影放映机令小军难掩兴奋，欢呼雀跃。”

癸卯年 季春

何佳殷于杭州

小军安息

军离去，接回骨灰盒那几日，窗户外停满黑鸟好几日，这是几年来从未出现的场景。入土为安后，家中阳台飞来许多文鸟，停留一周左右。写文三日，我感到心力交瘁。不过，截稿日期前的下午，我梦见军和我同游寺庙。梦中不是商业化古镇、古街，而是真正的古之胜地，又有佛祖、观世音菩萨。我问军：“吃饭吗？”他说：“下山看看。”下山后，他同我在一古宅门前驻留许久、许久。

梦醒，心中情绪平复许多。

回想起，军从发病到最后，整整两年的治疗都在杭州。在此要谢过浙一医感染科（之江院区）、浙一医肝胆胰外科（庆春院区）及杭州市临平区妇幼保健院的所有医护人员，你们辛苦了；及浙江传媒学院各方领导、老师日日牵挂援助；浙江传媒学院学子林浩、张学儒等同学雪中送炭，各方求血、献血；杭州大学79级中文系全体哥哥姐姐们鼓励支持；还有，在intensive care unit门外帮过我的所有病友、家属。

虽结局令人痛，但我想大家都尽力了。小军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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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起两眸清炯炯：周邦彦词全解》| 编辑琐记

我对郑小军老师的最初印象，是“拖稿”。

在我开始担任这本书的责任编辑时，距离它曾经约定的交稿日期，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彼时我虽然不知郑老师的病情，但是对此类书籍的编校之难颇有体会，因此推想其写作自然会更为不易。

当我终于收到了齐全的书稿后，我仍然被震惊到了。这部书稿集周邦彦词作全集（另有单列的集外词）、校勘、注释、解读、历代辑评、周邦彦年表于一体，且词作之外的每一项内容——就连前言也是——都极尽详实，水准颇高，放在整个“恋上古诗词·版画插图版”系列中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它不只可以作为古诗词爱好者的学习书目，更完全能够以学术著作的身份，在周邦彦研究界占据一席之地。

郑老师从事出版三十多年，曾是出版社编审，转向高校教学后也担任出版社的特约终审。他不仅对写书有着很高的自我要求，在做书上更是一丝不苟，在每个环节“都有我比较古板的想法”（郑老师语）。在正式交稿前，他先给出了一份全书的编排说明供我把握书稿全貌；在沿用同系列以往版式排出书稿样张后，他又在细微处提出个性化的改进；排版完成后，他嘱咐我寄一份校样给他，返之以细密全面的初校札记；就连书中原本可以由编辑完成的插图组配，也是郑老师亲力亲为的。

去年夏天，当我将终审老师“前言里可以说明一下书稿中部分繁体字、异体字的处理标准”的建议转告郑老师时，他欣然同意，并表示自己正有意修订前言，如此便一并修订完成，这就是前文所述的“笔耕不辍直至手术前夕”。之后，我给郑老师发去微信，表示可按他要求将再送一份清样供检查时，等来的却是他已入住ICU的消息，随后一住四月，直至离世……

幸而，封面是在郑老师进ICU前就定下来了的。如前文所述，“唤起两眸清炯炯”这个书名是在长久的讨论后才确定下来的，因此我寻觅的封面图也一变再变。现在封面上的这幅画，执手流泪的分别场景与书名情境相符，郑老师看了也表示满意。

不久前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幅画的出处是明代戏曲《种玉记》，而周邦彦词集的原名是《片玉集》（取“昆山片玉”之意）。真是有趣的巧合：“片玉”太少了，那就多“种”点玉吧。郑老师这样的编者、诗人、学者是不可多得的，而我们若能记得他这个人，阅读他留下的作品，便是在行“种玉”之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