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历史题材文学创作层出不穷。
以二月河、马伯庸等人为代表的一批作家创作出《康熙大帝》《长安十二时辰》《风起陇西》《明朝那些事儿》等一系列引发众多关注和讨论的作品，历史题材文学逐渐成为文坛亮点。
作为建筑与城市研究者，唐克扬将其建筑、城市的学科背景与文学创作融合，创作出《长安的烟火》《长安的传奇》等一系列具有独特时空感的小说。
在现实与历史之间，实在与幻想交替明灭，百转轮回。2023年8月，唐克扬长篇历史题材新作《洛阳劫》由中信·大方出品。
1
关于时空，关于宿命
《洛阳劫》讲述了北魏时期一个被俘虏的雕刻工匠期冀与被迫害而失散的妻子重聚于彼岸，在这种追寻中缔造和经历了一系列幻境，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大的幻境之中的故事。
小说借由北魏洛阳的兴衰浮沉，试图勾勒出中国人记忆里一段失落的过去，在过去与当下之间形成一场关于时空与宿命的哲学思辨。
对于自己“复杂”的学术背景，唐克扬在2014年的一场演讲中曾经这样说：“我最早是学工科的，慢慢地又开始去学文学，然后最后以建筑而收场，这是一段比较搞笑的旅程。但对我来说，它并不意味着杂乱或是漫无边际。”
设计师、策展人、建筑与城市研究者……这一系列标签乍一看与文学创作毫无关系，却为唐克扬创作《洛阳劫》奠定了扎实的理论基础。
在这部作品中，我们能看到作者对中国古代建筑之美的深刻理解，亦能感受到其对洛阳这座十三朝古都的独到审美。
唐克扬
不过，在中国众多古代城市与建筑中，唐克扬为何选取洛阳作为这部作品的主要意象？
唐克扬在后记中写道：“为什么对洛阳有种特殊的感情？这要追溯到1999年，我在芝加哥大学巫鸿老师那里念书的时候，选了一门他的课，题目就叫作‘洛阳公元500年左右’（Luoyang Circa 500 A.D.）。”
留学期间对中国古代城市和艺术的研习在唐克扬心中埋下种子，关于古代、洛阳、幽冥的种种知识，都在此后成为《洛阳劫》的根基。
至于选择永宁寺，则与2001年的“9·11”事件有着密切的联系。
唐克扬说：
“在2001年，新千年的开始，当我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纽约（后来我也搬家去了那里）的世贸大厦崩塌的躯体像雨点一般砸落下来，我竟然第一时间想起了洛阳，想起了永宁寺塔。”
世贸大厦与永宁寺惊人相似的结局，这背后蕴藏的宿命般的历史轮回，让唐克扬坚定了去洛阳进行实地考察的信念，并最终孕育出这部关于古代洛阳，关于时空，关于宿命的小说。
麦积山石窟散花楼：梦回北朝宫阙
2
取材《洛阳伽蓝记》：
关于历史轮回的无限感慨
《洛阳劫》写北魏洛阳城的兴衰，其中关于洛阳城的种种想象，多基于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
唐克扬在作品后记中专门对《洛阳伽蓝记》有这样一段描述：
“……但是对我而言，《洛阳伽蓝记》足够丰厚和真实了。它有关一种难得被系统记录下来的城市历史的‘心理传记’，不仅有坐标方位，还有具体的故事情节。
拿今天的比喻来说，就好像一整套摄像头所拍摄的各个角度的城市监控资料，在其中有着复合的、多层面的意义，难以为一般的历史叙述所尽道。”
《洛阳伽蓝记》
纵观《洛阳劫》，唐克扬对《洛阳伽蓝记》的借鉴，不仅在于洛阳城市架构的时空层面，更在于永宁寺蔚为大观的九层佛塔顷刻之间付之一炬的文化心理层面。
小说以一个制作圣像的工匠为切入口。他一生都在追寻于战乱中失散的妻子，痴狂时常常分不清幻觉与现实。但也正由于他心中的执念，他活着走出万佛洞，走向洛阳。在见证过洛阳的鼎盛后又亲眼目睹了永宁寺的倾颓、洛阳城的衰败，此时，他也垂垂老矣。
小说人物命运的起伏跌宕与洛阳城、永宁寺的兴衰浮沉紧密相连并非仅仅是巧合。在故事的最后，我们才明白这其实都是作者关于历史轮回的无限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对一个人来说或许要经历很长时间，但那实则不过是佛的短短念想。
原来，一切人、事、物的命运轨迹何其相像。
《洛阳劫》小说中某个情节的视觉再现
3
过去与现在之间：
时态流转中生生灭灭的宿命轮回
《洛阳劫》以线性时间写北魏洛阳城市空间的变化，却呈现出“曾经”和“现在”循环往复地对话沟通。
故事最后，洛阳城繁华不再，兰芝、王妃、阿秀这些困扰工匠一生的形象却依然或虚或实，明明灭灭。
经天竺幻师指点，工匠方才幡然醒悟，他所刻画的一切画像，居然就是他所经历的一生。而他，也不过是画中一人。
陇海铁路从汉魏洛阳故城的永宁寺遗址上自西向东穿过
实际上，工匠的醒悟也是作者自身对历史的体悟。唐克扬第一次去洛阳考察刚好是2000年后不久，那几年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让他产生了一种“时间虚幻里产生的奇怪的‘既视感’”。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主人公工匠的选择。
据作者而言，他想写一个古代工匠的心理活动，“就像是一面怀着创造的喜悦，一面在现实压力中苦苦补缀功课的‘我’的心理活动”。
因此很多时候，唐克扬虽然用“第三人称”在写故事，但我们却常能感受到其中作者的“第一人称”。
在历史生生灭灭的宿命轮回里
听见普通人无尽的叹息
-End-
2023.9.11
编辑：Yoyo | 审核：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