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晏雯

摄影记者 王永胜

通讯员 胡弘

在医学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金眼科、银外科、马马虎虎妇产科，千万别干小儿科”。这虽是一句调侃的话语，但却道出了儿科医生的辛苦与艰难。

牛萍主任正在仔细查看患儿肺部CT

儿科被称为“哑科”，因患儿们通常表达不到位，医生们在诊疗过程中常常要像个“侦探”，须层层深入，逐一排除，才能“揪出”疾病的“元凶”，而在所有的儿科疾病中，又以儿童免疫性疾病情况最为复杂，症状更加隐蔽和不典型，“侦破”过程往往更加扑朔迷离。

由湖北省卫健委指导、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主办的“2023寻访魅力医生大型公益活动”正在火热进行中，不少“粉丝爸妈”向本报推荐这位“察言观色”屡屡识破疑难疾病端倪，陪伴孩子一路“打怪”的儿科专家——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儿Ⅰ科主任牛萍副教授。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儿Ⅰ科主任牛萍副教授

察言观色，查房问诊心细又温柔

“宝宝晚上还咳不咳？”“是偶尔咳一声，还是一阵阵地咳？”“会不会咳醒？”……

近段时间，医院儿科病房里住了不少支原体感染的患儿。10月26日早上8点半，记者来到武汉大学人民医院19号楼5楼儿1科病房，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患儿咳嗽声中，牛萍和她的团队开启了当天的查房工作。

牛萍主任带领团队查房

走到1号病床前，牛萍耐心地询问患儿前一晚的咳嗽情况，并拿着患儿肺部CT片，给年轻医生及规培医生讲解，“对于肺炎患儿，我们要了解病原菌，病变范围，病程，有无基础疾病，评估患儿的免疫状态，及对药物的反应……”这是一名9岁的女孩，病程有点长，家长很焦虑。牛萍耐心解释：“别担心，耐药支原体肺炎的咳嗽是会时间久一点。孩子现在精神状态好、睡眠好、吃东西也不错，咳嗽有缓解，炎症的吸收有一个过程，后期出院后还要巩固治疗。”走时还不忘叮嘱患儿和家属：“让孩子多做深呼吸。”

“今天手指还红不红？”走到28号病床前，牛萍又开始了细致耐心地问诊和查体。她仔细查看患儿的小手、手臂上卡介苗接种的部位有没有红肿；触摸孩子淋巴结有没有肿大；掀开衣服，检查他身上的皮疹情况，摸摸孩子的肚子；并用听诊器听一听心肺是否有异常……

牛萍仔细地为患儿进行检查

原来，前一天查房的时候，牛萍发现孩子的手指发红，指尖充血严重。“孩子的手指是平时就这么红，还是最近几天才红的？”牛萍赶紧询问家长，但家长也无法给出准确信息，因为他们只关注了孩子发不发烧，咳不咳嗽，有没有吃好喝好，并没有发现手指的红肿，于是，第二天一早的查房，28床的患儿便成了牛萍重点查看的对象。

“儿科面对的都是患儿，小孩子身体免疫力相对较弱，症状多，而有些症状孩子不会表达，家长也很容易忽视，所以需要医生来仔细观察和鉴别。”牛萍一边检查一边向记者介绍。

记者跟随牛萍团队查房一个多小时，她声音柔和、甜美，能感受到她对每位患儿心底的温柔，向家长交代病情时能感受她的坚定和力量。她对待每位患儿都像朋友一样，“我布置的治疗任务做完了吗？来看一下记录，有没有乖乖地吃药？不错，可以给A+，再接再厉！”患儿也经常将她当作知心老师，经常会有患儿送来涂鸦画作，表达对她的喜爱。

牛萍说，从医近20年，她一直和孩子打交道，自己也是一名母亲，更能理解为人父母在孩子生病时的焦急心情。她说：“当好儿科医生一定要有五心：爱心、细心、耐心、责任心、同理心”，而这“五心”也体现在她对患儿诊治的每一个细节中。

火眼金睛，诊断过程如同侦探“探案”

“发现不对劲的苗头，哪怕是蛛丝马迹，都不能轻易放过。”牛萍主任说，儿科医生的工作有时候像福尔摩斯，每天游走在各种“可疑线索”之中，最终找出“真凶”，“尤其，作为儿童免疫专业的医生，我们的敌人更隐蔽。”

牛萍主任带领团队做科普

博士毕业后，牛萍带着满腔热忱，进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儿科工作，主攻儿童心血管与免疫方向。“儿科面对的是孩子，比起成人，需要更多的耐心和责任心。当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经过你的精心治疗，恢复活力，并给你暖暖的拥抱时，你会感受到做一名儿科医生满满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儿童免疫系统疾病，变幻莫测，病程长。她介绍，最常见的是川崎病，其最大的危害就是冠状动脉的病变，而最佳的治疗窗口是10天之内，一旦错过，会引起严重的冠状动脉病变，可能会造成患儿不可逆的损伤，而川崎病，不像其他疾病，本身并没有实验室的诊断金标准，主要依靠临床表现结合实验室检查来确诊，而目前临床上不典型的川崎病又越来越多。因此，医生对川崎病的认识及临床经验显得尤为重要。

“如果没有碰到牛主任，我们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花多长时间才能确诊，甚至可能会误诊漏诊。”10月30日下午，在牛萍的小儿免疫及过敏性疾病专病门诊，一位来复诊的家长激动地说道。

原来半年前，3岁的男孩小西（化名）因呕吐、拉肚子，反复高烧不退，在当地医院诊断为急性胃肠炎，一连打了一个礼拜的针，也没控制住症状。转至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儿科时，胃肠的症状越来越重了，小小的他肚子肿胀得像皮球一样。在小西做过的大量检查中，牛萍很快发现了端倪：虽然患儿胃肠道症状重，炎症指标很高，但他的大便里没有发现异常，反倒尿里面的白细胞多，再加上小西断断续续地发烧已经超过了1个星期，使用抗生素后没有任何好转。“这不是胃肠炎，很可能是川崎病！”

最终，经过细致的查找蛛丝马迹，牛萍发现小西的手指、手背，还有脚趾都有些肿胀。这时妈妈又回忆起来，说小西曾出过疹子，但很快一天不到就退下去了，所以也没在意。病程已到了第9天，如果是川崎病，马上就要错过最佳治疗窗口了，孩子全身充血水肿，精神萎靡嗜睡，情况紧急。牛萍当机立断，紧急给予小西详细的检查，最终验证了她的判断，这个孩子是一个不典型的川崎病患儿，于是，她带领团队为小西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经过一系列的精心治疗，小西的病情得到控制，冠状动脉内径也较以前明显缩小。

据牛萍主任介绍，在她接诊的患儿中，像这种不典型的川崎病不在少数，临床表现复杂，千变万化：有的以反复抽搐来就诊，误以为脑炎的，还有以严重皮疹为首发症状的……牛萍提醒，川崎病是全身系统性中小血管炎，发病症状主要是皮肤、黏膜及淋巴结的表现，但首发表现也很容易“伪装”成其它症状，易造成假象，误诊为单一系统疾病，病情往往被掩盖，混淆诊断，此时需要综合评估，早期识别、早期诊断及及时治疗，患儿的预后也会因此受益。家长和接诊医生一定要小心甄别，遇到孩子持续发烧不退，或者各种症状治疗后没有明显好转的情况，一定要及时评估。

以心换心，常怀“五心”更会“读心”

作为主攻儿童免疫方向的儿科医生，牛萍介绍，来看她门诊的小患者，大多是在其他各个医院和科室看了很久，然后转过来的。“我常和同事笑称我们免疫专业，就像一个‘回收站’一样，基本上是身体各个系统的，不典型的症状，找不到原因的，棘手的病例，最后都集中过来了。”

牛萍透露，她们科室比较多的就是发热待查的孩子。尽管现在检测手段和方法不断进步，但目前对不明原因发热的诊断仍是常见临床难题之一，而临床中，遇到发热待查的患儿，反复细致地询问病史非常关键，这个过程中，不仅要会“判案”，有时还需要“读心”。

“孩子发烧都1个多月了，成天无精打采的，做了各种检查，啥都查不出来，这可咋办？”这是不久前牛萍刚接诊的一名11岁女孩，孩子妈妈一到诊室就焦急得不行，拿出了一大包检查结果。牛萍回忆，由于发热时间太长，在找到她之前，这孩子从头到脚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包括骨髓穿刺、血液系统检查，甚至PET-CT都做过了，排除了感染、免疫和肿瘤等所有可能的因素。就在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牛萍在与女孩交流的过程中，敏锐地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尤其在谈到学校和学习的时候。最终，经过多轮耐心沟通，女孩终于承认，原来每次她在测量体温前都会先喝热水，或者手捧热水再去拿体温计。找出“病根”后，牛萍联合医院儿童心理专家，最终解开了女孩的“心结”，她再也没有无故“发烧”了。

“牛主任总是跟我们说，儿科医生要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常怀‘五心’。因为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患儿，还有一群家长和背后的家庭；我们治疗的不仅仅是孩子的病，还有一个家庭的希望。”儿Ⅰ科的年轻医生魏丽对记者说道。

不仅能读懂患儿的心，牛萍更懂家长的心。牛萍主任坦言，在工作中，她不管多忙、多累，始终不厌其烦地回复患者及家属的问题，帮助他们树立信心，配合治疗。“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感同身受，先把家长的焦虑情绪排解了。”

眼下，进入秋冬季儿童呼吸系统疾病的高发季节，儿科医生又到了最为忙碌的时刻。每天面对病痛中的孩子和焦虑的家长，牛萍深感责任重大，她说：“临床医疗每天都会有新的挑战，现在不少疾病症状也越来越不典型，我们时刻不敢大意，也许错过一两个细节，就会影响孩子的一生，而救治小患者成功的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也是无可比拟的，尤其是面对孩子们望向你的眼神时，那种对内心的触动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