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维
■ 雪林
按下暂停键4年之后，老牌音乐竞技节目《歌手》的回归，与2024年初夏的燥热一同到来。
此时，《百分百歌手》《舞台2023》《来看我们的演唱会》《声生不息》《乐队的夏天》《我想和你唱2024》《天赐的声音5》《乘风2024》《新说唱2024》等新老节目争相炫技，逐鹿细分市场，各分一杯羹，逐渐围拢起固定的拥趸和粉丝圈，赛道已然一片红海。不少人心中缓缓浮现一个疑问：老将出马，还好使吗？
多年来，背靠知名厂牌，立下不俗口碑，积攒超高人气，《歌手》这块招牌含金量不低。此次回归，可以预料必然动静不小，但这般烈火烹油的N响连环炮，还是让人有些意外。就连制片人自己，都感叹“难以复制”“可遇而不可求”。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从提前预热，到进入倒计时，大幕层层拉开，兵不血刃的注意力争夺战就打响了——官宣回归，开启大众听审团招募通道，6款芒系音综打call、五一期间《歌手·青春歌会》连播5天，发起揭榜活动，公布直播形式……一整套宣发组合拳打下来，“知识正在以病毒传播的方式侵入脑子”，就算不怎么关注，也很难不知道“2013年最火的《歌手》回来了”。
光有声势远远不够，精准踩中舆论的痛点、爆点，才能爆发出千万当量的热度。
去年以来，久违的演唱会、音乐节市场迎来一轮井喷，歌手们不在演唱会上，就在去演唱会的路上，“同一天，三地同时开唱”已成基本操作。与此同时，音乐圈“真唱假唱”的话题轰轰烈烈，牵涉甚广，原先只有专业人士才懂的“全开麦”“半开麦”“垫音”“修音”等名词得以普及，几度引发“关于真唱标准”的热议。遗憾的是，争论声量不小，却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但是，这波泼天的话题红利，让《歌手2024》稳稳接住了。场场直播，全开麦、零修音、一条过，真唱真演真感受，主打一个“真字牌”。这个“勇敢者的游戏”，敢接招者寥寥，制片人洪啸曾直言，当时“很多歌手婉拒了我们”。大众不由得有些担心，能搞起来吗？
随着首发名单公布，与此前传出的“货不对版”，被戏称为“消费降级”。5月10日晚，那英、杨丞琳、汪苏泷、海来阿木、二手玫瑰、凡希亚、香缇莫一一亮相。最终，那英不敌外国歌手香缇莫和凡希亚，屈居第三。输是输了，但“全村的希望”的“英子”，一如既往的“浑身都是梗”，热搜体质再次上线，收获了一大波心疼，以及一堆表情包二创。
外国歌手包揽冠亚军，虽然只是第一场，但这一结果深深刺痛了公众情绪，网友开始“在线摇人”，明星也主动“请战”。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狂欢，“那英历险记”“会唱的速来”“华语乐坛保卫战”等热梗层出不穷，每一个都是流量高地。一夜之间，《歌手2024》成为热到烫手的现象级话题，社交媒体平台持续“霸榜”的“钉子户”。站上流量风口的《歌手2024》，像一台停不下来的造浪机，毫不费力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头。但凡你上网，不管冲浪、戏水、围观，都免不了被裹挟其中。
音乐综艺年年有，凭什么《歌手2024》会出圈？有人说，它展现了中国音乐的丰富、多元、包容；也有人说，这场国内外歌手之间的切磋纯粹而精彩；还有人说，它开启了中国音乐破圈出海的新机遇……都对，但没说到点子上。宁要有瑕疵的真，不要零缺点的假，这才是它出圈的终极真相。
这些年来，观众苦假唱久矣。不知从何时开始，“完美”被视为音乐界的最高标准和唯一准则。为了获得“CD级质感”，“假唱”“半开麦”“修音”大行其道，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综艺滤镜”“百万修音师”“精修到每个字、每个气口”，让每个人独一无二的嗓音沦为“流水线上的整容脸”，美则美矣，但虚妄而雷同。那些山野飞蓬莽草一般，粗粝、质朴、真挚、生命力扎实的歌声，被磨皮、瘦脸、美白、抹去皱纹、抠掉瑕疵，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了“挑不出毛病的空洞”。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糊弄观众，观众就用脚投票。君不见，花了大几百块，熬夜抢到演唱会票的观众纷纷吐槽：歌手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又是跑酷，又是大摆锤，气息却比CD都稳，不如回家听手机歌单。现场齐喊“退票”的事件，也不少见。
这样的语境之下，强调“原音直出”的《歌手2024》，不仅是一次音乐类综艺回归真实和专业的强烈呼声的回应，更是一次身体力行的业内自我整顿。解剖的刀子，利刃挥向套路化、同质化严重，靠咖位博关注，靠炒作赚流量的顽疾。音乐综艺应该有这样的文化自觉。你不自我革命，不改掉沉疴，在“全网人均拥有发言权”的当下，观众也会用一张一张的投票，将“矫饰的动听”投出局，倒逼大众文艺回归真诚。
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真实，才会有生命力。前些年“超女”“快男”红遍半边天，凭的就是“真”，素人参赛、真实演唱、观众投票——那还是一个买电话卡，按下老版诺基亚手机的按键，发出一条条短信投票的时代。时隔多年，他们中的佼佼者，李宇春、陈楚生、张靓颖们，依然活跃在音乐圈，凭实力出道，靠艺能傍身，拿本领吃饭。
《歌手2024》的出圈，证明了一个普世真理——真、善、美，永远是人类的终极追求，而“真”，排在首位。没有“真”的“善”和“美”，不过是一场拙劣的作秀，缺少了灵魂；没有“善”和“美”的“真”，只是粗糙的重现，毫无艺术可言。
同时，它也传递出一个积极的信号——只有正视观众诉求，静心打磨作品品质，捧出拳拳诚意回应时代，路才能越走越宽，流量才会长红。毕竟，守住真实，就是对观众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