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农历大年初二一大早，我和妻子、女儿再次驱车踏上回故乡——济南钢城区清泉岭村的路。

和很多地方不同，除了除夕，我的故乡在年初二时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送家堂”。多少年来，只要路况允许，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家。

但是，此前多少年，因为习惯了城市生活，每逢春节总是很纠结：“回乡下吧，太冷，大年能将就，孩子扛不住。留在城里吧，没有多少亲朋好友，感觉没有年味。”

除此之外，回家过年还有两个很头疼的难题，那就是坐车和上厕所。先说坐车，以前回家，只能坐长途客车，几百里路坐下来，往往耗费大半天时间，人困马乏。如果遇到风雪天气，耗时更长不说，还一路提心吊胆，无形中减少了回家的乐趣。记得有一年，我们一家从济南长途汽车站坐车回家，一到车站不禁倒吸口冷气，抬眼望去人山人海，耳边是嗡嗡的说话声、喊叫声和小孩子的哭声。一辆辆车赶来，又匆匆走远，但眼前的人流半天纹丝不动……

因此那些年每逢春节，为了减少旅途奔波，我们一家总是提前赶到家住新泰的大哥家落脚，然后结伴回乡下老家。

变化总在不经意发生。近年来，济南和老家钢城之间陆续通了高速公路、区间公交和高铁，我们也买了私家车，回家有了多种选择，回乡的路不再遥远。然而，家中老人见我每年跑来跑去总觉得有些辛苦，于是常恋恋不舍地叮嘱“工作忙就不用回了”，但是每年一到春节，我总是早早回家过年，感受故乡特有的年味。

“谁能想到现在出行这么方便啊”，这是很多在外工作的老乡每年见面时发自内心的感叹。

再说上厕所。先前乡下多旱厕，有的干脆用猪圈、羊圈替代。而猪啊羊的小孩子们远远看着还算可爱，近在身边则有些可怕。几乎每年放假前，同事们相见，相互问起在哪里过年，我总是踌躇一番说：“还是回啊，留在城里没有年味。”

话虽这么说，如今在乡下，年味的也变淡了很多，再加上离家多年，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我曾经一次次在乡间小路上闲逛，以排解心底的失落，但渐渐地看着眼前乡村的巨大变化，心里慢慢释然了。因为我童年时，较之现在物质还相对匮乏，过年时的小孩子，可以收到或多或少的压岁钱和礼物，可以吃到丰盛的年夜饭，因而成为最期盼和最快乐的时刻，而这构成了很多人对年味的最直观的记忆和感受。反观如今，年味也许不是淡了，而是有了更多的替代品和更高的追求了。

这样一路想着飞驰回家，几位平日在外工作的邻居陆陆续续闻讯赶来。一年不见，互相打量一番和热情问候之后，在香茶缭绕中谈起过去一年各自的经历，不由得或欢笑或叹息。年复一年，这已是我们这些从小长大的中年人的“保留节目”，乐此不疲。

眼见得，我们这些曾经的懵懂少年渐生华发，与此同时，儿时曾经疯跑过的大街成了宽敞整洁、三季有花的水泥路，路边停满了挂着各地拍照的小车，连曾经一到雨雪后泥泞不堪的田野小路也全部硬化。公交开到了村里，坐车赶集成了老人们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现实。越来越多的家庭开通了煤气、自来水、网络，用上了冰箱、空调。专门服务老年人的“幸福食堂”已运行多年……

于是我想，真正不再为温饱和生计发愁，不再被叫作“年关”的春节，才有真正的年味啊。

(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武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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