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峰巅圆耸，故名圆峰。圆峰之下为等慈禅寺。（资料图片） 吴伟峰/摄
沈学东
一
象山县形胜，以海道而言，“东接扶桑，西连瓯闽，北极辽燕，南抵琉球，直通交广。”“天门如阈，鼓吹若轰。”以陆道而言，“北依象麓，南丽鲸波；东挺文峰，西迥丹峤。”这些志书上描绘的文字，把象山写得幅员辽阔，磅礴大气。
说实话，象山是半岛，要说海域，确实一望无际，要说陆地，“象环邑皆山，其山脉来自天台，蜿蜒数百里，重峦叠嶂，隐见起伏；膏腴之田，弥望绣错。”风景美则美也，然而道路陡峭，交通并不方便，地域并不辽阔，似乎像盆景，小而景致精巧。
象山县遍地是风景，“象峤高悬，凤溪曲绕。丹山插霄，沧海连天。瑞云凌虚，灵岩飞瀑。五师竞秀，三萼标奇。介在海渜，为明州要地，固屏藩之襟喉。”开发全域旅游，适得其所，可惜景观打造需要大手笔，谈何容易。
嘉靖、康熙等县志云：“象山地罔四战，路非要冲，时事可否，与鄞、奉、宁海诸邑相为舒歛。虽逼近海隅，而戍兵联络，亦复可守，故昔之仕者号为海东道院，盖乐土也。”“山踞高城，负之为固，海潴巨浸，阻之为深。昌国、石浦，当南海之冲；爵溪、钱仓，跨东隅之会；左游仙，右南堡，赵岙拊其背，陈山扼其喉。”志书评价，象山是战略要道，从地图上来看，似乎是所言非虚，但是从历史上来看，这些语言虽然对仗工整，却没有一句话使用到大战役中去，似乎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康熙县志王垓的序言说：“有山曰象，遂以名邑。其地环连海澨，为甬东咽喉。”象山县得名在于县府后的象山。而象山得名在于山形如象。“厥土有山，背负隆起，雄压海垠，前后瞻望，屹如象形。”好事者敷衍成篇。蒙茏而岞崿的山巅是象头。迤逦而垂的山坡是象鼻，平衍而旷荡的山腰是大象的背臀腰腿，把宝梵讲寺和等慈禅寺比作象目，习称东寺和西寺。县府北半里之整座山峰正如大象横卧，说来惟妙惟肖，不由得人不相信。
象山，又称炼丹山。传说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之药，派遣徐福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寻找蓬莱、方丈、瀛州三仙山，求取仙药。“诸仙人及不死之药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为官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仙山充满了神秘色彩。徐福求仙，更充满了未知数，也许徐福到过象山，留下诸多传说。南朝齐梁时，贞白先生陶弘景羡慕徐福寻访仙药真经，久居象山炼丹，山坡尚有炼丹井，古藤缠绕。林旦《蓬莱泉》云：“採药瀛洲去，扁舟竟不还。黄金成海外，故井独人间。乳滴岩花润，苔封石字斑。空令千载后，犹复望三山。”诗歌中充满了怅惘之叹。
象山，又称凤跃山。志书记载，唐乾符二年（875），凤凰在山巅飞翔，故名凤跃山。又载南朝宋元嘉二年（425），有僧称凤跃者，在蓬莱山象鼻山西麓创建佛院，称凤跃院。僧凤跃是等慈禅寺之开山祖师，凤跃院是佛教传入象山之肇始。两种记载，前者并不可信，因为神话般存在的凤凰，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鸟，谁也不知道。
象山峰巅圆耸，故名圆峰。岩下有平岭，唐初建圆峰故祠，称昭应庙，供奉袁姓山神。山神热爱乡井，忠诚爱民，北宋时，圆峰故祠已废。一日亭午，片瓦飞至南麓姜氏祖茔地，邑人姜皋迁庙基于新址。为新旧之别，故祠名小圆峰，今祠称圆峰庙。清代丹城北门诗人钱鸿图《东皋杂咏》云：“灵泽侯神古庙红，犹闻人说祛倭功。”圆峰大帝之神灵，深孚众望，县境内陆续建有圆峰支庙多达四十六处。丹城北门圆峰庙“六月六”庙会，是县内规模较大的民间社戏活动之一。
炼丹山逆折而北起郑行山，旧有郑行结庵于此，故名。产白垩、佳荈。山为象山后拥，产丹桂。山阴有石井潭，其石方窦如井，因名。旱祷辄应。山半有石磬，击之铿然。黄溪出焉，西流入于海。谚语云：“山北之水西北流”，即冷水溪。
郑行山分而为大岙山，其川流曰大岙溪，乌溪桥、蜈蚣桥之水入之，汇白箬岙、凤凰山诸水注大溪入海。折而西曰百祥山，曰化林山。稍北曰洋巴山、桃湾山，至白墩岭而尽。“西曰白墩岭，北曰陈山岭，一岭二名。”山东南为陈山渡。
二
象山和狮子山以彭姥岭为界。据说，唐朝时，岭下有彭姥村。狮子山，蹲伏如狮。俗名茶园山，山腰有泉，名花银渟，激湍飞瀑，顺着隧道防护渠道而下，泉水甘甜。狮子山，又称史家山，宋朝时，史弥远为相，广置产业，山为史家所有。现在开凿隧道，称史家山隧道，其言有据。老百姓不称史家山，而称狮子山，从某种角度来说，产业是种无厘头，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设想秦始皇建造万里长城，万里长城还姓秦吗？
狮子山是丹城内卫，而鸡笼山是丹城外蔽。鸡笼山圆润而秀丽，望之如鸡笼，鸡笼山山麓有白鹤庙。鸡笼山西有凤凰山，仪舞若凤。鸡笼山南，翠岫巑峰，如立如倚，不可更仆，其著者曰姜山、曰梅山。
又过五里为白石山，白石山下白石村。白石村为钱司寇出生地。钱司寇，名钱唐，字惟明，貌魁梧，善饮啖，长身玉立，博学敦行，才器卓越，尝以豪杰自负。洪武元年（1368），举明经，特授刑部尚书。洪武二年，帝诏天下不必通祀孔庙。唐伏阙上疏：“孔子垂教万世，百王宗师，先儒谓仲尼以万世为王，天下共尊其教，故天下得通祀孔子。如天下祝万寿，报本之礼不可废。”不听。久之，乃用其言。帝尝览《孟子》，至“草芥、寇仇”语，大不然之，谓非臣子所宜言。议欲罢其配享。有谏者以大不敬论，且命金吾射之。唐抗疏入谏，舆榇自随，袒胸受箭，曰：“臣得为孟轲死，死有余荣。”时廷臣无不为唐危。上见其剀切，出于至诚，命太医疗其箭疮。孟子配享亦旋复。唐之论谏尊孔卫孟，正色立朝，冒矢石而不惧，万世仰赖。
相传元延祐年间。钱唐父亲道祐梦见玉峰山神进入产房，遂生司寇。玉峰山在县西南十五里，峰峦层叠，秀出如笔。玉峰山尖峰明秀，翠山幽蔚杰峙，圣娘山娉婷独立。志传环翠山林木阴翳，苍翠夺目，民国时，为童山，近年以来，封山育林，又见林木葱茏。一好女子隐见圣娘山中，众以为仙姝。鹰嘴山有白蟹潭。山有巨灵迹，正印朝阳，上下可数十丈，指拇宛然，掌痕所界，草木不侵，受雪先白，数十里外皆见，亦名为仙掌。潭水东入西大河。白蟹潭山泉水，自白蟹潭蛇行斗折至山半石厓，厓下岩石，森立如剑戟，泉挂于厓，如帘幕，与石相击，如裂帛声，其细者，丁丁如弹棋声。跨泉一庵名飞泉，上有桂林、石厂、龙角岩、平岩诸胜。好事者或镌擘窠大字，游人觞咏不绝。倪彪《白蟹潭飞泉八景诗》，诗注云：“康熙壬戌二十一年，大旱，邑明府汪大润至潭祷雨，勒石志应。”白蟹潭山泉水，流经珠水溪村，因流量大，常常淹没农田，嘉庆年间，建永安桥，光绪年间，建回龙桥。民国年间，又建樟树桥。
堪舆家以为县西南十五里，众山森然而秀，当出伟人。佛家广建寺院。清道光年间建普福寺，供奉真武大帝，明朝初年建象山庙，民国建行祠庙和福来庵。传说鹰嘴山虎视珠水溪村，老鹰岩下陈姓居民人丁不旺，家族不兴。风水先生说老鹰岩上老鹰凶狠，克命。陈姓居民始建象山庙，用来避邪镇魔。又传说姜茅两公至象山，为开化百姓，造福百姓，大力兴修水利，兴建象山庙等庙宇。因为佛教的普及，此地出过高僧虚堂。智愚，号虚堂，又号息耕叟，南宋临济宗杨岐派著名禅僧，为宋理宗、度宗皈依师。景定五年（1264）奉诏住持净慈寺。宋理宗诏考虚堂：“赵州因甚八十行脚，虚堂因甚八十住山？”虚堂即以赵州行脚到临济求法的内容吟云：“赵州八十方行脚，虚堂八十再住山。别有一机恢佛祖，九重城里动龙颜。”此咏甚合宋理宗心意，备加赞扬和封赏。
过而为九顷山。九顷山横亘，傲兀自奇。其山势分张，北入丹城，南往昌国，西至仓岙黄牛头山。
九顷山山后有洪水山，洪水山有洪孔，村人称：“有蟾蜍大如箕，烟雾中尝见之。”嘉庆丙辰元年（1796）夏旱，偶一夜发水，忽满河，田禾藉以灌溉。自后逢旱屡发，同治六年、光绪九年、二十一年皆发水，故称发水之孔曰洪孔。
三
象山东首有大老岩，风止雨歇则烟霞澄鲜，天朗气清则惠风和畅。步山椒而登，萦青缭白攒蹙目中；立巨岩而望，片帆舟影如好鸟飞来。日出岫归，山色皆投襟袍。
宋朝县令林旦在炼丹山东麓打造园圃，设置射圃。林旦有《西谷十咏》，其序言云：“余至象山，得邑西山谷佳处，暇日过游，因其亭榭泉木，俪为十咏。”象山东麓，即西谷。桃源径在西谷，又云桃源径在县厅之西，嘉定间，令赵善晋建。应真亭在县西一里炼丹山顶，治平中，令林旦置。绍兴中，令俞光凝重建。嘉定十三年（1220），令赵善晋移置于仙掌岩之前。蓬莱泉流为濯缨溪。濯缨亭在县西一百步溪侧，西谷桃源径之间。灌木亭在西谷之南。观澜亭在县北一里象潭山之趾，又云在县治后象鼻之平陆。灌木亭之侧有竹间亭、曲水亭、射圃。
“象山之半，起小山，曰乐妙山。山后又起小山，名象潭山，其下为东塘山，俱环峙城郭。”嘉靖府志云：“象潭山，自象山稍东而下，因山腰有水，故名。”县衙东北二里有象潭山，山势起伏，骀宕如云，紫霞青岚，冉冉出幽谷，后岭十里，迤逦起伏，状如游丝。象潭山平冈数里，林木蓊薆而菲郁，其间有象潭，泉水泓溢，大旱不涸，日汲不竭。象潭之水清冽甘甜，铮铮然，下注于丹城应家浃、半河，萦洄盘曲。2020年2月，丹西街道北门村扩而掘之，广三丈，宽一丈，深及盈尺。中植荷花，不妖不媚，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金鳞华鲤，穿游其中，悠闲无虑。四周灯光妖娆，实谓圆峰美景也。
象潭山上有庵，庵以地名，曰象潭庵。庵有明楼四楹，背靠低山，面朝土地。晓阁几间，藏于梅棂石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