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第14届江苏书展在江苏苏州正式拉开帷幕，在参加了书展首场活动——“让文学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交流会后，王计兵又出现在作家出版社主办的《低处飞行》的分享会上。苏州大学教授，著名作家、学者房伟，任教于苏州中学的语文特级教师孙晋诺作为嘉宾，出席了本次活动，并以“低处的飞行，笨拙的热爱”为主题与王计兵、现场观众进行了精彩的对谈与交流。

“叛变”的外卖员用诗歌找补生活

王计兵是一位普通的外卖员，又是一位近两年来不断被关注的诗人。他骑行15万公里穿梭于城市街巷间，利用送外卖的间隙创作5000多首诗，作为民间代表出访美国、加入中国作协、登上央视网络春晚……其经历和作品被央视新闻、新华社、扬子晚报等百余家媒体广泛报道、重磅推荐，也被千万读者传诵和喜爱，人们称其为“外卖诗人”“来自底层中国的行吟诗人”，赞其作品为“真正劳动者的诗歌”。

在收获无数鲜花掌声，经历一次次高光时刻的同时，他依然稳健地创作，在新诗集《低处飞行》中，这位“叛变”的外卖员用诗歌找补生活，记录普通人且匍匐且飞翔的日常，同时讲述了自己在得到无数“恩情”后别样的经历与感悟。不同于以往诗集的是，《低处飞行》中王计兵不仅作为“卧底”，探索外卖员真实生活的细节、精神和情感的幽微处，还作为置身社会“低处”的普通一员，观察、书写和思考世界，记录一个个居于现实社会“低处”的平凡生命，如何以飞行的速度与力量投入生活，以飞行的方向对视生活，又以飞行的姿态引领生活。

《低处飞行》中一首首诗歌犹如烟火人生的一块块补丁，连缀在一起便成了一件精神与情感世界的“百衲衣”。王计兵希望以此为人间遮风挡雨，抚慰读者的内心，继而能让人变得沉稳、平和、善于容纳。

若生活是苦的，愿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糖”

分享会上，王计兵坦言，相比于之前捞沙、摆地摊、挖甘草、跟着翻斗车拉土方、做苦力打砖坯，甚至在最艰难时不得已捡垃圾（笔名拾荒就是为了记录那段经历），外卖骑手是自己几十年来所从事过的最轻松理想的工作，不仅相对稳定、有尊严和安全，还能在速度中给人一种类似写作的飞翔感。多年的骑手经历让他对这个行业有了更多观察和思考，每当听到自己和同行被唤作“公路三害之一”、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却遭到投诉甚至不公的待遇，就想通过自己的诗歌记录下这个群体鲜活而有代表性的故事和情感体验，从而促成人们更多的理解。

王计兵说所有生命都要经历从生到死的过程，有脆弱、无力的一面，需要为它建立或者找到一种强大的力量。自己从农村出生、长大，犹如一株黄瓜、豆角，需要一种“抓手”，使自己“站立”起来，“文学与爱好是插在我庄稼地里的一根根竹竿，是我生命的触须得以借力向上的抓手，让我的每一个果实都是翠绿的，四周都是阳光。”而如果没有文学和对它的热爱，自己就会匍匐在地，一面沾满泥土一面枯萎。在王计兵看来，“没有时间”往往是人们不能做一些事情的说辞，“其实不是时间不够多，而是爱得不够深。文学是我生命中的一颗糖，可以消解不得不接受的苦，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热爱、生命的支撑，它的甜将使我们充实幸福地度过余生。”

重新思考好诗的标准

房伟既是一位从事现当代文学教学与研究的教授、学者，也是一位在小说、散文、诗歌创作领域有着丰硕成果的实力派作家，会本能地从两个角度和维度阅读和审视王计兵的诗歌作品与创作。房伟2023年在网上首次读到王计兵的诗歌和报道时就感到眼前一亮，并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转发分享，房伟说，自己对《低处飞行》的阅读伴随着惊喜。全国目前有1300万外卖员，他们以速度穿行于大街小巷、参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是“赶时间的人”，是中国高速发展最具直观性和象征性的群体。《低处飞行》虽然聚焦外卖骑手，关注的其实是以其为代表的普罗大众和寻常生活，诗中有对父母、打工者、陌生人的深情与体恤，有对时间、生命的思考与叩问，也有对路边花草、祖国河山的凝视与描摹，都浸润着真诚饱满的情感，让人感动深受。

谈及“外卖诗人”的头衔，房伟表示，早在本世纪初文坛涌现出一批所谓的“打工诗”，其实无论“打工诗”还是“外卖诗”，都是一种相对简单、的概括，因为作者是打工者、外卖员，就将其作品冠以“打工”“外卖”的标签，这其实是比较片面、带有局限性的。这些工作、职业只是一个窗口，作者借以展示、融入、提炼自己对普泛生活和生命的感知与思考，后者才是诗作的内核与本质。好的诗歌一定是首先能打动人，进而能引发人思考。现在很多人不再爱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很多诗人远离了生活，花哨的技巧无懈可击却不能真正打动人。“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生命之树长青。《低处飞行》就是深深扎根生活，有生命力、有温度的作品。”

找到热爱，让世界沉甸甸

人们常说“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孙晋诺认为王计兵的诗歌创作，包括“低处的飞行，笨拙的热爱”这一分享主题非常巧妙地把诗与生活、远方与苟且联系在一起，《低处飞行》告诉我们，诗歌并不只是记录风花雪月，还承载着生活的艰难。通过《低处飞行》，读者可以走进外卖员争分夺秒的生活、喜怒哀乐的情感世界；借助媒体报道和现实的接触，对王计兵的经历与为人有了一定了解，“用一句话来概括王计兵与他的作品，就是：非常感人的人与非常动人的诗！”

孙晋诺说，许多人背诵名句，但并不相信名句，比如那句“看透了生活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王计兵和他诗歌创作真正践行着这句话，他深深地爱着文学与生活，所以写下那些动人的诗篇。现场分享时孙晋诺手里拿着写满自己感悟文字的《低处飞行》，他随手翻开一页，诵读了其中一段：下笔沉重的人/大多身体很轻/他把文字掏出来时/也把体重掏出来/以为这样/人间就会变得沉甸甸的。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闫春旭

编辑：秦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