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很热,新疆很大,备受瞩目,文本多多。援疆,治疆,润疆,和疆,是国家战略,是制度安排,是民族复兴的必须,是地缘政治的关键,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当下的援疆,伴随着共和国的春华秋实,风雨兼程,迄今已经七十余载。就新疆,有本土书写,有他域关照。有王蒙的《这边风景》,有碧野的《天山景物记》,有李娟的阿勒泰,有刘亮程的长篇细语,大致还有董立勃的独特书写。当然,还有周涛、张承志的非虚构写作。凡此种种,都是屡屡被人提及的文本。周桐淦以很小的切口,表现援疆这一时间跨度很长、空间跨度辽阔的重大题材,用心,用情,为时代留下一部细节丰盈耐人寻味的文学样本、非虚构文本,可喜可贺。
海门,江海门户,江委海边,太平洋西岸,澎湃激荡;伊宁,伊犁河谷,天山脚下,伊犁河大致自东向西流淌,注入北冰洋,苍茫悠长。长江文明,黄河文明,多被言及,但是,天山南北,也是华夏辽阔版图的重要组成,祖国的土地,中华的山水,没有一尺一寸多余。多说宁失千军,不失寸土。寸土何以牢固?江山何以永在?如何才能长治久安生生不息?60余万平方公里的新疆,是重要标志,是战略纵深,是一种检验,也是一大标尺。援疆并非新鲜事,与时俱进多不同。
援疆,沟通,交流,融合,有效治理,得当管辖,才能成为一方乐土,如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而非变乱之源,扰攘不息。自古以来,说疆,治疆,都是重大问题。格登碑,昭苏蒙古庙,昭苏的汗血宝马,伊犁河谷的莽莽草原,锡伯人的长途迁徙,自白山黑水到帕米尔高原,跋山涉水,艰辛备尝。张承志笔下的荒芜英雄路,有大作家的宏阔,更有历史学者的深邃。新疆,西域,山河壮阔,辽远漠漠。张骞留下痕迹,长城在此曾有烽燧。玄奘西行取经在此留下驼铃声声,大诗人李白出生在新疆之西,他翻越天山回返巴蜀较早履践了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的人生真谛。汉唐之后,不说蒙元,到了明清,尤其是康熙祖孙三代,为稳定新疆殚精竭虑,近乎百年。格登碑下,留下简略沧桑文字,昭示后人。新疆建省,始自龚自珍的建议。林则徐败走岭南,仆仆风尘,在伊犁仍旧是不屈不挠,作为多多。新疆正式建省,时在1884年,孕育故土新归之意。新疆,新疆,自古至今,留下宝贵经验多多,也留下惨痛教训几许。周桐淦先生在书中提到杨增新,说到南通状元张謇与杨增新的交集。杨增新是1889年进士,云南蒙自人,他比张謇晚4年中进士,也比张謇晚2年生命终止在。杨增新通电拥护南京国民政府宣布易帜归附之后就任新疆政府主席职不过6日,就在1928年7月7日被刺杀,时年66岁。杨增新之死,扑朔迷离,姑且不谈。他在日记中曾写道:“纵一人生而千万人不免于死,是生者死之根;杀一人而千万人得遂其生,是死者生之根。故渠魁首所当诛,而无恶不宜轻纵。”杨增新在都督府大堂两侧曾悬挂一副楹联:“共和实草昧初开,羞称五霸七雄,纷争莫问中原事;边庭有桃源胜境,狃率南回北准,浑噩长为太古民。”他著有《补过斋文牍》《补过斋日记》《读易学记》等。细君公主,和亲新疆,留下一段佳话。大家多知道张之洞大力支持张謇披荆斩棘,兴办实业。而张之洞得以在晚清政局中崛起闪耀脱颖而出从清流党一变而为封疆大吏,就是是因为发生在新疆的伊犁事件。崇厚多人主张要杀他以谢罪,他当然最终没有被杀,还是得以善终。曾纪泽呕心沥血参与外交斡旋,左宗棠披坚执锐,主张海防塞方并重,都为这一万里河山做出了贡献。当然,陈潭秋、毛泽民牺牲于此,张治中、陶峙岳等也留名于此。王震将军的影响之大,更是自不待言。美国有西进运动,中国有援疆盛举。两相比较,毫不逊色,很是值得大书特书。
周桐淦行走万里,却在尺幅之间,说海门教育的援疆,医疗的援疆,实业的援疆,都有具体可感的事例,都有真实可感的人物,都有丝丝入扣的细节,不是概念化的大而化之,不是文件公文的照搬直录,不是坐在书斋内的向壁虚构一厢情愿。这中间人世间的分离、牵扯、矛盾、喜乐,诸如李小飞的妻子,夏力潘的重生,支教老师张静的告别,更有张华的六年援疆,尽心竭力,孜孜以求,不是简单的新闻报道,不是浮光掠影的蜻蜓采撷。直面问题,开动脑筋,见成效,有效果,河山为证,铸字为碑,此之谓乎?
周桐淦写《较量》,直面现实,追问人性,细说基层政法部门之间的合作与冲突,彰显中国法治进程的筚路褴褛,举步维艰,是一极为难得的关于强势行业的报告文本;周桐淦写《常州智造》,以新闻人的敏锐前瞻,聚焦信息产业,人工智能,解剖麻雀,生动具体,写尽一江南城市的活力满满,光华四射;周桐淦写《和你在一起》,走近南通海门一群人,写伊犁河谷的伊宁若干人,跨越万里,江海天山,是群体,是雕琢,是心心交融的示范,是一种国家意志得以实现到一种新的收获。
鹁鸪啼处却东风,宛与江南气候同。杏子乍青桑葚紫,家家树上有黄童。在我看来,周桐淦的这本删繁就简却沉甸甸的报告文学,是一部紧扣时代脉搏呼应国家战略大棋局的文本,是一部小中见大一斑窥豹跨越辽阔地理空间的文本,是一部用心用情有血有肉水乳交融维护文体尊严的文本。